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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嫉妒了吧?”谢蕴南嘿嘿笑着。
天色已经黑下来,营中点起了火把。一片片的光亮,在于飞看来,就像是癞子头。大营中人不少,却是死气沉沉。
种诂带着平戎军,追随狄青而去。于飞的手里,有一营兵力,保护留下的病患。不统计时,还真不知道,大军中,竟有四千多人,染上了病症。有些严重的,怕是得送命。
具体事务操办,有医官和医护队。于飞只是统辖,却没有多少事做。不过,既然他做主,整个大营的规划,当然按他的规矩。
大营中,开挖了不少茅厕,差不多两百步,就有一个。严厉规定,不许随地小解,一经发现,五十军棍。
于飞命人找来石灰,沿着大营,统统撒了一遍。
既然是治病,当然要讲卫生。后世的卫生常识,于飞随手拈来。
一系列规矩定下来,军兵嗷嗷叫苦。
按照病症缓急,分出重症区和轻症区,各有医官和医护队,负责照料病患。两区之间,不许乱窜,防止传染。
于飞一番动作,谢蕴南只是看着,却不说话。但是心里,早掀起波澜。他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不大的孩子,是如何知道这许多?
谢蕴南医术高超,自然看的懂。他虽然没见过,但一番琢磨,不难发现。于飞采取的举措,对疫病防治,有着巨大作用。
对谢蕴南的调侃,于飞不以为意,忽的想到一句诗。
“能受天磨真铁汉,不遭人嫉是庸才。”
“果然洒脱,小子不凡也。”谢蕴南赞道。
“前辈,莫急着夸我。”于飞正色道,“前辈一方药,救治无数病患,此恩此德,种玉昆记在心里。”说罢,躬身行礼。
谢蕴南随于飞留下,却不是袖手旁观。入得营来,见众多人患病,病症大致相同。他怀疑是疫病,当即开出一方,交给医官熬药。
大桶的药汤,搬入军营,人人都得喝。两日下来,大见效果。谢蕴南一下成了神医,被医官揪住不放,持弟子礼,请教医术。
“呵呵,恩德之言,老夫却是不敢当。”谢蕴南说着,抿了一口酒,神情萧瑟。“这方子,偶然得来,却非老夫所有。”
“哦?还有故事?”于飞问道。
“确是有故事。”谢蕴南点点头,说道,“此方,名为度瘴散,是老夫多年前,从罗浮山得来。”
“罗浮山?”于飞一愣,那是哪里?左思右想,好似广州那里,有个名山,就叫做罗浮山。“可是广州那里?”
“岭南。”谢蕴南重重说道。
“然后呢?”于飞等着听故事。
“没有然后。”谢蕴南抿一口酒,站起身走了。
看着谢蕴南背影,于飞有些发愣。从来乐天的谢蕴南,自地震开始,就变得古怪。入得大营,一见病症,当即开出了妙方。现在说起药方,却是神情萧索,有故事的人啊。
转眼两日过去,军兵病症见好。大营里,终于有了活气儿。
这日一大早,军营外,涌来大群的流民。乌泱泱一大片,怕不有四五千人。也不知哪里过来,推车挑担,拖儿带女,破衣烂衫,乱哄哄的堵在营门,嘈杂一片。
守门的将官,也不敢下重手,一时驱赶不走。没奈何,报到了于飞这里。请示于飞,这事儿咋办?撵走?还是留下?
于飞莫名其妙,出了帐篷,远远看了一眼。好家伙,这一大片人,比军营里人还多。想必,受了地震之灾,都是逃难的。
“让他们一边儿去休息,不要堵住营门。”于飞说道。
按说军营外,不能留下闲杂人等。但都是逃难百姓,于飞不愿驱赶。只要不堵住营门,就由他们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守门将官跑了回来,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看来百姓不愿意走,驱赶的不顺利。
“都使,他们想讨些粮食。”将官满眼无奈。
“要粮食?”于飞犯难了。军营有些存粮,都是军兵的口粮。给了百姓,军兵吃什么?后续的粮草,还不知啥时送来。军兵要是没了粮,一旦闹起事儿来,那可是无法收拾。
“少给一点儿?”守门官出主意。
“不能给。”谢蕴南忽的出现,冷冷说道。
谢蕴南冷着脸,说出一番道理。
饥饿,从来是最可怕之事。为了不饿肚子,人类啥都能吃。遇到灾年,树根树皮、田鼠游蛇,都进了肚里。甚至观音土,也能和着野菜,揉成团子蒸熟,像吃窝头一样咽下去。
最可怕的,是易子而食。饥饿,泯灭了人性。妇人、孩子,都被煮熟吃掉。自己的孩子,下不去手,换来别家孩子。
“为了一口吃的,饥饿的人,啥事都做得出。”谢蕴南说道。
于飞惊愕过后,明白了谢蕴南意思。门外四五千人,要给多少粮食?给了这个,不给那个么?那个岂会干休?
况且,今日给了,明日呢,后日呢?
都是饥肠辘辘,饿红了眼。闹将起来,难道杀人么?
不如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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