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永吉不支持、不反对,算是默认了。
于飞一挥手,叫过一名亲卫,说道,“取我官凭,去见傅永吉。告诉他,屠杀百姓的恶徒,已经被擒下,我请他来观斩。”
“属下遵命。”亲卫领命而去。
足过去半柱香,傅永吉前呼后拥,疾步而来。见到巨大坟茔,傅永吉眼皮直跳,心里的鼓,敲的更加厉害。
他见到于飞官凭,就知道坏事了。种玉昆啊,白马银枪、勇冠三军,官家御赐一杆银枪,天下皆知。这样的人物,岂是他能惹?心中打鼓,犹犹豫豫,不敢去面见于飞。
于飞的话,说的杀气腾腾。让他去观斩,斩谁?
他岂能不知?郭效武虽被擒,但到底,有人逃了出去。
傅永吉接到报信,片刻没有耽误,急急赶来。他心知肚明,杀良冒功一事,决不能露光。无论如何,也要压下去。
若是一般军伍,一顿威慑打压,自能无事。
但平戎军,他敢么?官儿没人家高,兵没人家多。再看看阵前,一人高的弓弩,见都没见过,正虎视眈眈的盯着。
种玉昆其人,那可是斩将夺旗的主,西夏军中杀进杀出,杀他还不似杀鸡?但是没办法,不见不行。一个指挥的兵马,都落到于飞手里。这点兵马,可是他做官的本钱,怎么也得救回去。
“哈哈,真是不打不相识。”傅永吉到了跟前,满面笑容,打了个哈哈,抱拳说道,“下官傅永吉,见过种都使。”
“他们可是你的人?”于飞指着郭效武,冷冷问道。
郭效武看见傅永吉,真是见到了救星。嘶声大叫,“太尉,救命啊。太尉,救命啊。”鼻涕眼泪,顿时满脸都是。
“混账。”傅永吉上前,一脚踹翻郭效武。挥起手中马鞭,劈头盖脸一顿猛抽。“你个混账,如何敢得罪种都使?”
于飞冷笑,看着两人做戏,也不阻止。打了一顿,傅永吉转过身,向于飞抱拳说道,“种都使,手下不成器,犯了都使虎威。下官带回去,必严厉处置,定给都使一个交代。”
“他们回不去了。”于飞说着,一挥手。
军兵得到于飞命令,长刀倏地扬起。雪亮刀光,晃的傅永吉一闭眼。冷不丁反应过来,急叫道,“刀下留人。”
军兵哪会听他的?手起刀落,扑通扑通一串闷响,四百多颗头颅落地,脖腔里的血,喷溅而出,转瞬流成了河。
傅永吉张大嘴,瞪着眼,浑身抖如筛糠。
“他们屠杀百姓,杀良冒功,不是傅太尉指使吧?”于飞的声音,忽然冷飕飕的响起。傅永吉一个激灵,“不,不,绝不是。”
傅永吉还了魂,指着郭效武的尸体,厉声说道,“这些恶徒,竟敢杀戮百姓,天理不容、死有余辜。”
“既如此,他们的尸体,就有劳太尉收殓。”于飞翻身上马,冲着傅永吉一拱手,“某身负军令,不克久留,告辞。”
轻轻一拍马头,玉狮子长嘶一声,直窜而出。
如一道流光,转瞬已去的远了。
新兵营、弓箭营,慢慢收拢军阵,一步步退去。
藏在一旁的骑兵,轰隆隆奔出。
忽的分出十数骑,冲到了坟茔跟前。弯腰探手,拉起地上女子,坐在自己马后,追上队伍,瞬间远去。
这些女子,留在这里,活不下去。于飞早已下令,带上她们一起走。军中有医护队,总是她们的活路。
傅永吉擦把冷汗,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在方才,他感觉到凛冽杀气,直刺的头皮发麻、浑身发冷。那一刻,他恍惚觉的,自己已经死了,一股杀气,狠狠的刺入了心脏。
再转头看看,四百多具尸体,倒在血泊之中。从未有这一刻,他是如此的恐惧。阳光照在身上,也觉不到丝毫暖意。
于飞回到军营,不再停留。一声令下,大军启程,向沂州方向进发。狄青分兵时,早有筹谋。于飞这一部兵马,待病情痊愈,不必向南汇合大军,而是直接东去,兵临沂州。
叛军不过乌合之众,战力不强。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叛军四处逃窜,难以剿灭干净。狄青的计划中,正是分兵两路、南北呼应,不断向中间进逼。最终将叛军困住,一战而定。
谢蕴南骑着马,和于飞并辔而行。邻近沂州外围,谢蕴南倒像有了心事。皱着眉,也不说话,这可不像他。
“前辈有何心事?说来听听嘛。”于飞问道。
“唉,老夫是心痛。”谢蕴南沉声道。
“为何心痛?”于飞觉的奇怪。这谢蕴南年纪虽长,却是像个老顽童,整天都是嘻嘻哈哈。为了何事,竟会心痛?
“沂州宝泉寺,乃千年古刹。”谢蕴南说道,“只是如今,却沦入摩尼教之手,佛门染血,令人唏嘘啊。”
“佛门胜地,那也不关你事,你为何心痛?”
“老夫乃是佛徒,如何不能心痛?”
“又喝酒、又吃肉,算甚的佛徒?”于飞戏谑说道。
谢蕴南气急,再不搭理于飞。独自纵马,向前窜去。但于飞很好奇,谢蕴南为何心痛,勾起了他的兴趣。一拍马头,又追了上去。缠着谢蕴南,不时的撩拨。到了晚上宿营,终是得逞。
原来,谢蕴南结发的妻子,就是在宝泉寺,与他相遇。两人相识相知相爱,最后结为夫妇。谢蕴南再到此地,触景生情。
“那也应是美好回忆,怎会心痛?”于飞又问。
谢蕴南板起了脸,再不开口。浑身上下,冷气嗖嗖,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于飞越发好奇,心里跟猫抓似的。
“前辈,不如趁此月色,咱们夜游宝泉寺?”
“哦?夜游宝泉,确是不错。”谢蕴南心动。
“这就走?”于飞问道。
“走着。”谢蕴南纵身,已窜了出去。
此地,离着沂州,已经不足五十里。以他们的脚程,个吧时辰就能赶到。溜达一圈儿回来,天怕是还没亮呢。只见原野上,两道淡淡身影,恍如流光一般,直奔沂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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