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主府,各处送来的文书正在书房堆积成小山等着他处理。
他克制住想要立刻出宫找虞珩的冲动,打算先去寻正好都在宫中的纪敏嫣等人,向她们透露纪璟屿已经有心上人的事。然后回玉和宫处理文书,在太阳落山前,满身轻松的出宫。
纪新雪万万没有想到,纪璟屿做的错事,会由他先尝苦果。
上至纪敏嫣,下至纪宝珊,皆理所当然的认为,虞珩和纪璟屿同在北疆,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件事。
众所周知,虞珩对纪新雪无话不说。
所以她们得出结论,纪新雪早就知道这件事,故意帮纪璟屿瞒着她们。
纪新雪不得不耗费计划外的时间,顶着额头中央大大的‘冤’字为自己辩解。
与此同时,安国公主府正在招待稀客。
皆是英国公府的人。
包括英国公、英国公夫人、原英国公世子、宜筠郡主、祁副尉、郑氏、还有祁氏旁支。
宴客的地方在冷晖院旁的迎北院。
这是安国公主府专门办宴的地方,不仅有水榭阁楼、还连着安国公主府中第二大的花园。
将近五十名客人在里面,仍旧显得迎北院格外空荡。
林钊亲自带着良籍的青竹和紫竹招待英国公府的人,语气和善、态度自然,完全不见在虞珩幼时与英国公府剑拔弩张的模样。
可惜林钊的热情非但没能让英国公府的人感到自在,反而让他们心中积累许久的愤怒越来越旺盛,竭尽全力才能保持虚假的平静。
虞珩是什么意思?
主动邀请长辈来安国公主府赴宴,竟然将他们丢到客院不闻不问。让当年指着他们鼻骂的林钊,以半个主人的姿态招待他们。
林钊好歹是三品将军,陪客却是只能在国子监小学做书童的贱民!
就算李金环和林蔚没在长安,不是还有张思仪、颜梦、甚至是五殿下?
英国公和英国公夫人皆知以祁氏目前面临的困境,只能指望虞珩。虽然心中有气,但没在面上露出任何端倪。
他们自持是虞珩祖父、祖母的身份,不肯屈尊降贵与林钊有太多的交谈,不约而同的沉迷于茶水。
原英国公世子和宜筠郡主,对虞珩的感情最复杂。
他们既恨虞珩让他们失去世子和世子夫人的身份,又希望虞珩能消气,稍稍抬手,让他们恢复世子和世子夫人的身份。更怕再次惹怒虞珩,彻底失去希望。
因为种种思虑,他们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僵硬,连带着他们的后辈也面露尴尬,纷纷找借口躲去园子。
祁副尉是被英国公和郑氏硬抓来安国公主府赴宴,正靠着宽椅,明目张胆的打瞌睡,丝毫不在意周围长辈、晚辈或陌生人的目光。
态度最热情的人反而是郑氏。
刚进门,她就对林钊提起长平六年时的往事,感谢虞珩曾照顾被关入宗人府牢狱中的独子。
“延鹤私下对我说,要不是有凤郎,他未必能坚持到可以离开大理寺的时候。”郑氏轻轻擦拭眼角,眼中几不可见的心疼转瞬消失,笑道,“今日为凤郎接风,不提这些扫兴的事。”
林钊丝毫不介意郑氏言语中用的小把戏,笑吟吟的顺着郑氏的话往下说。
即使郑氏说起虞珩幼年的趣事时,故意贬低英国公府长房的郎君和祁延鹤、祁株,也不能让林钊隐藏在笑脸下的心有任何触动。
他对郑氏和善,只是因为郡王希望今日的宴席能热闹些,郑氏刚好能活跃气氛而已。
临近午时,穿着朱红色郡王常服的虞珩姗姗来迟。
英国公府的人皆主动起身,长辈们自持身份等着虞珩先开口,平辈已经作揖、深福,按照长辈的嘱咐,口称阿兄、阿弟或小叔。
虞珩神色冷淡的越过正行礼的人,径直走向首位,对英国公和英国公夫人点头,“祖父、祖母。”
其余人都没得到他的目光。
原英国公世子和宜筠郡主眉宇间满是迟疑,忽然觉得英国公府的后辈和安国公主府的仆人,都在用异样的目光打量他们。既想主动开口与虞珩打招呼,又怕虞珩仍旧在记恨当年的事,会弄巧成拙,让他们的处境更难堪。
同样被彻底忽略的郑氏,笑嘻嘻的朝虞珩走去。
她明明深恨虞珩面善心苦,在长平六年捞足友爱兄弟的好名声,实际所做的事,从未设身处地的为祁延鹤考虑。此时却因为在与林钊的寒暄中获得极大的信心,生出当年虞珩是好心办坏事的念头。
“让伯娘仔细看看凤郎,怎么瘦成这样。”郑氏边抹泪边朝虞珩伸出手。
多年未曾说过打招呼之外的话,虞珩对郑氏的印象只剩下疑似‘王女’、曾数度找襄临郡主的麻烦。
他退后半步,躲开郑氏的手。
相比对待其他人的冷淡,态度还算和善,“伯娘”
郑氏得到回应,脸上的心疼更加真切,从日常起居到路途辛苦,事无巨细的询问虞珩此行有没有受到委屈。
动辄心疼的掉眼泪的模样,竟然比英国公夫人更像虞珩的亲祖母。
随着年龄的增长,虞珩早就对英国公府的人彻底失望。
对他来说,与疑似‘王女’的郑氏交谈,是比与英国公和英国公夫人交谈更有可能得到回报的事。
所以虞珩非但没有因为郑氏吵闹而厌烦她,反而令仆从专门在英国公夫人身边加给席位给郑氏。
宜筠郡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国公主府的仆从挪她的席位,给郑氏空出足够的地方加新席。
她勉强忍住扇在仆人脸上的冲动,终于打消所有顾虑,学着郑氏的模样,以伯娘的身份去讨好虞珩。
可惜在虞珩眼中,宜筠郡主只是信阳郡王府的出嫁女。既不是英国公府的当家人,也不是‘王女’,没有让他耽误时间的价值。
所以虞珩只肯看在信阳郡王的面子,唤声王姑,便再也没有理会宜筠郡主。
宜筠郡主的脸色青白变幻,终究还是没能彻底控制住情绪,红着眼睛跑出举办宴席的花厅。
除了原英国公世子悄无声息的追出去,宜筠郡主的离开丝毫没影响这场宴席的热闹。
英国公仿佛不经意的提起虞珩的侄子,言其在书法方面颇有天赋,暗示虞珩给侄子当场展现的机会。
继侄子后,又有许多人或是被英国公和英国公夫人点名,或是主动提出想请虞珩指点,家宴逐渐变为‘才艺大赛’。
英国公轻抚整齐的胡须,眼角眉梢皆是满意,“祁氏代代不缺有才之人。”
英国公夫人笑着附和此话,依次说出有大才之人的具体姓名。
仍旧在江南做刺史的祁六、英国公的庶出小儿子,已经满脸胡子,仍旧与小辈同乐,当场写论和小辈争讨国策的三十岁男子。
英国公的长孙、庶出二房的六女、旁支郎君......最后才在郑氏的目光中提起祁延鹤。
“他们都是良才。”英国公眼角眉梢的骄傲忽然变为痛苦,叹息道,“是我行差踏错,耽误了他们。”
陪坐在虞珩身侧的林钊怕无法控制眼中的杀气,特意低头凝视酒杯。
英国公府的人竟然如此不要脸,敢觊觎郡王在北疆历经生死攒下的战功。
要不是郡王另有打算,他早就让人将这些无耻之徒打出去,免得让安国公主府沾染晦气。
虞珩端起养肺的茶汤慢慢啜饮,忽然道,“阿耶已经十年未回长安。”
英国公夫人脸上的伤感稍稍凝滞,继而变得更加真切,哀声道,“我宁愿没生过这个儿子,也好过如现在这般,整颗心都牵挂在他身上却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郑氏连忙扶住忽然委顿的英国公夫人,满眼慈爱的看向虞珩,“凤郎是不是想父亲了?”
虞珩不想。
自从搬到安国公主府,他对‘父亲’这两个字的感觉,就越来越陌生。
不。
不是‘父亲’让他陌生。
是他的‘父亲’,让他陌生。
相比每年只有八到十八封信的父亲,无论是清河郡王世子,还是长平帝,都更符合他心中父亲的形象。
然而面对英国公府众人的目光,虞珩却垂目点头。
英国公夫人踉跄着扑向虞珩,语气中满是心疼,“可怜的孩子,怎么偏生遇到那么个孽障。”
虞珩脸上浮现痛苦,弯腰闷咳,久久没有改变伏案的姿势。
站阴影中的金吾卫见状,如同一阵风似的出现在想要抱住虞珩痛哭的英国公夫人面前。
英国公夫人后退半步,顺势抱住郑氏,痛哭祁柏轩十年未回长安的原因和对这件事的伤心。
祁柏轩十年未回长安的原因,英国公府上下皆知。
他深爱虞珩的生母,不愿面对爱妻已逝的残酷现实。
曾在无数封信件中,写下相同的话。
‘只要踏入长安,想起瑜儿,我就只想去下面陪她。’
虞珩在不绝于耳的哭声中,抬手挡住眼底的嘲讽。
自从对纪新雪情根深种,他就再也没相信过这个拙劣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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