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郡王世子更狠。
清河郡王世子要对纪成动手,他和阿雪还能帮纪成拦拦。若是清河郡王在气头上亲自挥鞭别说是他和阿雪,恐怕苏太妃和苏太后也不敢让清河郡王憋气。
纪成心不在焉的点头,满脑子都是纪明通身形消瘦、以泪洗面的模样。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在宫门处和虞珩分别,低声道,“我去轻玩巷看看有没有新鲜玩意儿,免得明明无法出宫的时候无聊。”
虞珩点头,站在原地目送纪成驭马走远。
他不明白,金明有苏太后、苏太妃、有能依靠的兄姐也有天真稚嫩的弟妹,怎么可能无聊?
林钊没想到虞珩会在今日回府,匆忙赶到大门处迎接。
“郡王。”他仔细打量虞珩的表情,先将正事告诉虞珩,“英国公府的十五郎正在花厅等候郡王。他是在未时三刻赶到公主府,说家中长辈不放心郡王,交代他务必要见到郡王,才能回英国公府报信。”
林钊冷笑,郡王没少出远门,从来没见英国公府在第一时间派族人前来问候,非要确定郡王安好。
事出有妖十有八九没安好心。
虞珩应声,顺着敞开的房门看向屋内的洛钟。
已经是酉时,祁十五郎等了将近三个时辰。
算算时间,英国公府应该是发现府外的金吾卫之后,才派祁十五郎来公主府找他。
“去找朱太医,让他再配些治跌打损伤的药膏。只要有奇效,无需在意药材的价值。”虞珩目不斜视的路过通往花厅的回廊,径直朝正房走去。
林钊眼中浮现担心,更仔细的观察虞珩,“您”
“没事,不是为我准备。”虞珩摇头,又吩咐道,“再令人寻些年轻郎君打发时间的玩器,最好能在外表做些伪装。”
纪成只知道惦记纪明通,啧,傻子。
洗去身上的风尘,换上舒适整洁的新衣,虞珩才让青竹将祁十五郎带到冷晖院书房。
林钊亦步亦趋的跟在虞珩身侧,见虞珩没有因为未能与纪新雪好好团聚不快,才彻底放下担心。
他摘下挂在脖颈的钥匙打开暗格中的玉锁,从中取出以带有虞氏特有印记的火漆信封。
“三日前,虞氏通过远在封地的莫长史,送来这封信。”
虞珩以指腹摩挲火漆的痕迹,抬手拔出紫竹腰间的匕首割开信封,将完整的火漆递给林钊。
“拿去与老祖宗收集的虞氏印记作比较。”
信纸的厚度与指节相同,令虞珩完全陌生的字迹,记载了个意味深长的异域传说。
古老河流的源头被狮群霸占,牛群、狐狸和羚羊等族群皆依附狮群生存。
雄狮是这片区域当之无愧的霸主,没有它们的允许,任何动物都不能靠近水源,否则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大多数动物性格温顺,对狮群的霸道逆来顺受,也有对狮群不服气的存在。
比如这片区域的前任霸主,鬣狗。
再比如自认不输狮群,只是差了些运气的狐狸。
双方一拍即合的达成同盟,计划灭绝狮子,取而代之。
狐狸对鬣狗狮群的行踪,使鬣狗每次都能在群狮狩猎的时候,突然冲到狮群的领地,咬死所有刚出生的小狮子。
雄壮威武的狮王被激怒,发誓要彻底除去所有鬣狗。
第一天,团结的狮群咬死半数鬣狗。
狐狸和鬣狗都被雄狮的怒火吓破胆,纷纷隐藏起来,再也不敢偷偷联系。
第二天,鬣狗找上狐狸。
它们威胁狐狸,如果狐狸不帮助它们躲避狮群的屠杀,它们就告诉狮群。是狐狸告诉它们狮群的行踪,它们才能精准的避开狮群,咬死刚出生的小狮子。
第三天,惊慌失措的狐狸终于有了主意。
它们找上羚羊,告诉羚羊,鬣狗自知无法抵抗勇猛的狮王,打算拖草原所有的动物共同沉沦。
鬣狗会在死亡前告诉狮王,是狐狸、羚羊等比狮群先到这片区域生活的族群,告诉它们狮群的行踪。所以它们才能精准的避开狮群,咬死刚出生的小狮子。
羚羊胆小,既憎恨鬣狗的无赖行为,又惧怕狮群的怒火。
它们权衡良久,终究还是对狮群的惧怕占据上风,也开始偷偷对鬣狗透露狮群的行踪,帮助鬣狗躲避狮群的追杀。
第四天,狮群和鬣狗陷入僵持。
狮群找不到鬣狗,鬣狗也无法再对狮群造成任何威胁,只能找草原的动物都睡着后,暂时离开躲避狮群的洞穴,享受狐狸和羚羊带给它们的食物。
虞珩耐心渐失,无声加快翻阅信纸的速度,一目十行的看过去,终于捕捉到始终没有出现的牛群。
狮群逐渐察觉到不对劲,开始排查内鬼。
在新狮王的带领下,不仅鬣狗遭受前所未有的打击,狐狸和羚羊曾经所做的事,也随时都有可能浮出水面。
狐狸和羚羊面临灭族威胁,鬣狗同样无法承受失去狐狸和羚羊的后果,于是他们盯上憨厚老实的牛群。
最后,无辜的牛群承担狮群的所有怒火。
狐狸和羚羊成功隐藏在其他族群中,丝毫没有引起狮群的注意。
鬣狗找到不弱于狮群的靠山,逃到附近的水源处生存。
只看个开头,虞珩就知道这个充满异域色彩的故事是什么意思。
狮群是纪氏皇族。
狮王是纪氏皇族的历代帝王。
鬣狗是前朝余孽。
狐狸是最先与前朝余孽勾结的世家。
羚羊是被前朝余孽和最开始与前朝余孽勾结的世家引诱,深陷其中的世家。
牛群,不出意外,是代表虞氏。
虞珩作为玉门关外的叶城城主,看过无数异域文字翻译成虞朝官话的话本。
满分十分的情况下,他给信纸记载的故事打三分。
虽然已经改的面目全非,俗称四不像,但仍旧能看出底稿是异域故事,一分。
即使被未知的人砍去许多角色和情节,出场的角色仍旧能搭起故事的整体框架,一分。
对新狮王的勇猛形容到位,阿雪应该会满意,一分。
总结打发时间,不必当真。
狮群中存在过叛徒,牛群也不无辜。
这个故事存在的意义,仅仅是想要误导他。
虞珩轻笑,捋顺信纸,整齐的放入崭新的油纸信封中。
留着给阿雪看个乐子。
“郡王,祁十五郎到了。”青竹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直到虞珩将信封收好,紫竹才去为祁十五郎开门。
神态局促的青年,同手同脚的随着紫竹和青竹走到虞珩面前。
他是英国公的庶子,按照辈分,虞珩应该叫他小叔。
早些年虞珩还没搬出英国公府的时候,曾携重礼为其贺寿,亲自坐镇祁十五郎的寿宴,给他撑面子。
如今相处,虞珩只会矜持的点头,唤声,“十五郎。”
祁十五郎立刻长揖回礼,如同背文章似的道,“凤、凤郎,去皇陵祭祖已经半月有余,始终未曾有记载只言片语的信件送回,家中长辈难免担心,特意令我前来公主府等候,仔细观察您是否清减、气色可好、旧伤”
林钊摇了摇头。
英国公府派了个如此蠢笨的人来,令他连为难的心思都提不起来。
虞珩打断祁十五郎的废话,冷淡的道,“久违归家,本该立刻去给祖父、祖母请安。然而本王是从皇陵归来,又恰逢‘祖宗显灵’的奇遇,想要趁着身上还有残存的灵性,去祠堂供奉先祖,说不定”
祁十五郎呆滞的与虞珩对视,“啊?”
虞珩起身走向祁十五郎,自然而然的撇开视线,“说不定能得祖宗垂怜,再得只言片语。”
“劳烦十五郎替本王向祖父、祖母和父亲大人请罪。”他在祁十五郎身侧稍作停留,“祭祖之事彻底结束时,本王会立刻去英国公府为长辈们赔罪。”
话毕,未等祁十五郎再有反应,虞珩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林钊恰到好处的挡在祁十五郎和虞珩之间,及时打断祁十五郎想要叫住虞珩的话。以和蔼的语气和不容拒绝的态度,亲自送祁十五郎离开公主府。
虞珩按照长平帝的吩咐和纪新雪的嘱咐,老老实实的在安国公主府中闭门不出,静心休养,终于在耐心尽失之前等到纪新雪。
彼时他正在琼花院的正房,临窗卧于软塌,看话本打发时间。
只是普通的话本,也要开窗才能保持冷静。
薄雪扑面而来时,虞珩仿佛心中有所预感似的,猛地抬起头。
身着白狐斗篷,脚踩鹿皮靴的纪新雪正横跨在窗间,全靠双手保持平衡。
为什么琼花院的窗户会比他的腰高?
虞珩离开软塌,双手抱胸靠在窗侧。
纪新雪默念‘我叫不尴尬’,若无其事的抬起头回应虞珩犹如实质的目光,“帮个忙?”
虞珩自上而下的打量纪新雪,哑声问道,“帮什么?”
纪新雪怔住,心头的酥麻使流出的血液变热,快速席卷全身。
他舔了下嘴唇,明明想矜持些,格外兴奋的嘴角却不听话。
“你想帮什么?”
“我可以付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