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上没有月亮,夜色显得格外深邃而静谧,带着一股幽幽冷意。开阳长老的居所内,师父们早已散了,只留下一名随侍的弟子守夜。
其实也无需谁来守夜,开阳长老性子刚烈,为人正派,修为又极高,在月泉宗诸人看来,他实在是个令人又敬又怕的角色。然而,跟着他的师父和弟子们却很明白,像他这般正直刚硬的人,看着虽厉害,却只厉害在明处,不会背地里使绊子,因此从未觉得他面目可憎。
叶铭和薛小曦刚进来时,守夜的弟子便发现了他们,书房内的开阳长老自然也有所察觉。
弟子认得叶铭,上前询问,叶铭支吾着不知如何说明。他不说明,弟子自然不敢放他进去,倒是开阳长老似乎猜到了什么,高声吩咐让他们进来,叶铭两人才顺利跨入了书房内。
房内灯光明亮,陈设大气简洁,待客的桌椅就摆在当中,轮廓方正,光滑木面上连张垫子也不加,倒很符合开阳长老直来直去,硬朗坦率的风格。
此刻,开阳长老正坐在书桌后,面前的案上摆了一摞摞卷册,森寒佩剑取下来,就放在桌边,投射出隐隐寒光。他穿着家常衣服,白衫披挂在肩头,越发显得身姿伟岸,威仪凛凛。
待两人进入,开阳长老朝他们身上一瞥,眉头微皱。叶铭还好,知晓他向来就这么个脾性,也不畏惧,薛小曦却禁不住肩头一震,害怕地躲到了叶铭身后。
“天都黑了,你们……”
疑惑两个年轻人的来意,开阳长老放下手头事情,打算问一问,刚出声,放在旁边的武器忽然跳了一跳,发出一声低沉嗡鸣,这顿时吸引了开阳长老的注意,目光中流过一缕喜色,朝叶铭和薛小曦摆摆手,说先坐下吧。
叶铭答应一声,拉薛小曦坐到对面的椅子上。开阳长老并没有回头,依旧盯着合拢的剑锋,动了动眉头。
叶铭有些好奇,又不敢问,身子往前探探,也盯住了开阳长老的武器。薛小曦则大气也不敢出,手臂牢牢贴着身躯,四肢僵硬,身上微微打颤。
片刻,开阳长老收回视线,脸上隐带喜色,朝叶铭道:“可惜了,你师父这会儿不在,否则他知道有人正在挑战隐七星阵,必定兴趣极大。”
“隐七星阵?”叶铭呢喃这个陌生的名字。
“怎么,他没跟你说过?”开阳长老有些意外,略一思索,又道:“也对,这东西对你们而言还太早太早了,操之过急没有意义的。”
“……您说的这个隐七星阵,是个什么法阵吗?”叶铭忍不住问。
“是一个法阵。”开阳长老笑笑,伸手抚上剑锋,感知上边传导过的轻颤。他此刻似乎心情极好,话也变多了,主动谈起来:“咱们月泉宗的头号法阵高手,知道是谁吗?”
“林……不对,是杜师父!”
“答得不错。”开阳长老朝他竖了下大拇指,笑道:“你小子不错嘛,没有偏见,不跟有些混账东西似的,拿客卿师父不当师父。杜逸楼杜师父才是咱月泉宗的第一法阵高手啊,要没有他,七星悬雷至今还停在林师父的纸上,没法完成。我这不是说林师父不行,林师父很行的,然而跟杜逸楼相比啊,还差了那么一点儿。这一点儿呢,也不是差在学识或本领上,是……是性情、阅历、胸怀、眼界,天赋,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总之,各方面都只差那么一点点,然后汇合到一起啊,就……懂我的意思不?叶铭。”
“懂,我懂。”叶铭笑起来,连声附和:“有些事情不可强求,林师父已极为厉害了,然而杜师父的厉害,却是另一种意思上的厉害,比不得。”
“嗯,不错。”开阳长老坐正身体,点头道:“你师父是我最倚重的左右手,更是我这么多年的至交好友,我看他如今把你也教得很好。这个隐七星阵啊,是杜师父当年还在咱们月泉宗时制作的,里边融入了七位长老的修为和招法,入阵者要一一挑战七位长老,全胜之后自然能够出阵。若当中任何一次挑战失败,法阵便就此中止,挑战者也会被立刻踢出阵去。”
“啊?”听见有这样的法阵,薛小曦忍不住惊呼一声,立刻又捂住了嘴,朝叶铭悄声道:“我都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东西。”
开阳长老看她一眼,目光如刀,又看向自己的武器,大掌从其上轻轻拂过,低声道:“你们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当年杜师父布阵时曾来请我展示修为和身法,并提出一定要我解放这把剑才行,若我不全力施展,法阵便没有意义……”
叶铭点头,杜师父的考虑很对,薛小曦也听得入迷,慌乱紧张的心渐渐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