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各位先生,你们这大清早的,都一起跑到我们学政署这里,这……是要做什么啊?”看着生员们如此浩大的声势,刘家那侍仆也不觉被吓了一跳。
“去告诉你们刘学使,让他出来,有件事情,他必须对我们说清楚!”为首一个生员怒道:“本府生员徐步鳌,我等从来有所耳闻,学问一向平庸,可他不知为何,竟被取录了举人。而且这徐步鳌还在我等之中口出狂言,说他早就有了学政作保,这次乡试,他是势在必得!你给我们讲讲,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们学使,先前就受了那徐步鳌贿赂?若是你们其中没有蝇营狗苟之事,他何以猖狂如此?!”
“这……这位先生,您这定是错怪我家老爷了,我家老爷从来为人谨慎,怎么可能收受他人贿赂呢?”刘家那侍仆还想着为刘凤诰辩白几句。
“你家老爷从来谨慎?现在坊巷之内,早就传开了!”另一名生员也不禁怒道:“现在外面都知道,刘学使今年秋试,入场监临之时不仅对考场之事不管不顾,而且还在贡院饮酒,酒醉之后,还打骂考场护军!你说说,有这样把秋试视为儿戏的学政,这考场之内,徇私舞弊之举,还怎么少得了啊?你也不用多说,赶快让你家老爷出来,让他把这两件事,都跟我们交代清楚!”
“唉,你们……要不,我先去通知我家老爷一声,一会儿再来回复你们,如何?”说着,刘家侍仆也不敢再与这些生员纠缠,只好退入了学署之内。
只是这样的境况,却让学署前的生员更为愤怒了。
“你们看他那个样子,这刘学政明明就是想抵赖!”一名生员怒道:“那考场监考的兵士,你们也看见了,那徐步鳌何等猖狂,我们也都是亲眼所见,现在看来,这刘凤诰就是做贼心虚!咱们也不用怕,只管骂,骂死这刘凤诰,就算朝廷知道了又怎么样?难道,朝廷还会庇护这等纵容作弊的学政不成?!”
“说得好,我这里正有一幅对联,要送给这刘学使呢。上联便做‘监临打监军,小题大做’,下联便叫做‘文宗改文字,短屋长枪’!你们说如何啊?”
“骂得好,这学使名为凤诰,却枉有凤诰之名!”
“是啊,他本也是熟读四书五经的进士,却做出如此卑污之事,真是令人不齿!正是‘公刘好货,天之将丧斯文也’!”
“我也来一句,‘凤兮凤兮,则足以杀其驱而已矣!’”
一时之间,学署面前,各人骂不绝口。
“这位朋友,你们这又是‘公刘’,又是‘凤兮’的,这里面的学政是出了什么事吗?要不然,你们何至于用如此言语来辱骂他呢?”果然不过多时,生员们便在学署门前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围观,可这些生员讥讽刘凤诰之语,大多出于儒经,一般百姓却也不懂。偏偏这时,百姓中竟走出一名腰系素带的儒生,向其中一名生员不解问道,看来,这儒生已然清楚了各人言语中用意。
“你是不知道,今年八月乡试之际,说是巡抚大人有事不能监考,就让这刘凤诰代为监临,可后来呢,这位刘学使,在考场之内,不仅酗酒打骂考场卫兵,而且,还收取其他生员贿赂,为他们求取举人!有个叫徐步鳌的生员,仗着家里有钱,竟贿赂到了这学使身上,他八股从来做得平平,如何却能取中?可今年这一榜,他竟然中了举人,这还不算,咱们几个有一日在通江桥喝酒,可是亲耳听到了,那徐步鳌在那里自夸文采出众,还说……说秋试之际,整个考场,都被他打点好了!你说,如此卑劣不堪之人尚能中举,这大清朝的科考,还有半分公平可言吗?!”
“你、你说什么?这舞弊之事,可是大事啊?你……你可有更多证据?”那儒生听了生员之言,虽也有几分愤怒,却更像是听到了一件震惊之事一般。
“怎么没有,那徐步鳌就是杭州生员,平日文笔如何,咱们心知肚明!就凭他以前那文章,决计不可能中式!他那日酒后狂言之际,我们五个同学都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若是这事真是大事,我们几个都能作证!绝不会错的!”听这生员之言,似乎刘凤诰纵容舞弊一事,已是绝难辩驳了。
“这……若是这样,这件事,我去告知巡抚大人,如果这里学使果真有舞弊之行,这里巡抚大人平日最是公允,一定可以为你们做主!”几个生员听了这儒生之语,也都大吃一惊,不想偶然在路上前来问话的一个读书人,竟可以说出巡抚二字,而且听这人言语,似乎他和巡抚还是相熟之人。
“这……这位先生,我们还不知您尊姓大名呢?您……您究竟是什么人啊,这件事,您真能为我们做主,还浙江一个公平吗?”几个生员一时不信,也对这儒生问道。
“实不相瞒,在下姓陆,单名一个言字,归家守制之前,在京里是御史,这里巡抚大人,其实是在下当年会试的座师,由我出面和老师谈谈,我相信这件事,会有个结果的。”说罢,这陆言便即告退了几名生员,径自想着抚院方向去了。几个方才还在愤怒之中的生员,也都愣在了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这……这件事,是要闹大了啊?”一名看起来尚有几分胆怯的生员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