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他……他何错之有呢?”卢荫溥惊惶之下,还是第一时间想起了自己与阮元的旧情,要说让他将阮元推下巡抚之位,这件事他却是怎么都下不了手。
“少年早达,文才实干?卢少卿,你对这阮元,也太高看了吧?”不想托津却道:“少卿啊,你可真是个老实人啊,我现在是明白了,若不是我拉你一把,你就在那六部司官的位置上待一辈子吧!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你一点也看不清楚吗?这阮元看似大贤,实则大奸!咱们做臣子的,讲的是实心任事,他阮元呢?只要稍有机会,便处处生事,看着勤于庶政,实是媚上取容!我做军机大臣之前,一直当章京,他那套鬼把戏,我比谁都清楚!他刚刚上任巡抚,才两三天,就要求皇上更改保甲鸟枪旧制,此后每有海战,他一个战场都没上过的文官,上折子比谁都多!什么闽浙会剿,什么总统帅,他敢一次次给皇上上这样的折子,不就是仗着他受宠吗?萧山牧地旧有定制,他非要改,漕运行之五百年而不变,他非要说那许多海运的好处。他这样在皇上面前生事,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让皇上以为他是个能臣,从此加倍重用于他?真是当年和珅的好学生啊,和珅那套逢迎取悦的把戏,他学得一点不差,而且,还能让那许多读书人为他叫好,哼哼,大奸似忠,古人诚不欺我啊?卢少卿,你早先也做过章京,我那时就知道你办事勤勉,从来踏实,而且任劳任怨。可你为什么不想想,整整十年的时间,皇上看都不愿意多看你这个老实人一眼,可对阮元呢?皇上批答督抚折子,大半皆是称‘伊’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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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唯独阮元的折子上,我不止一次,见过‘卿’字!‘特示卿知川省近日连得大胜’、‘授卿旧任,宜勉新猷’,卢少卿,皇上对你说话,怎么就没有这样客气的时候呢?”
“这……托大人,阮中丞他……”卢荫溥听着托津之语,回想着自己所识阮元之事,不知不觉之间,竟也多了几分怨气,自己从来勤恳,甚至扪心自问,自己文才在京官中也自有数,可嘉庆对自己和对阮元的区别,正如托津所言。这样的差别对待,却又如何让自己心服口服?可即便如此,回想着当年阮元超迁之事,卢荫溥却还是想着为他留一份情面,对托津道:“可是托大人,阮元当年能够少年早达,是因为高宗皇帝垂青,是高宗皇帝给了阮元大考第一,又在一年之间,将他提拔成了詹事。阮元彼时不过新科进士,更不可能仅以谄媚之语取悦高宗皇帝,难道高宗皇帝当时的圣断,也是错的不成吗?”
“高宗皇帝?哈哈,卢少卿,你莫不是忘了,高宗皇帝在位最后几年,和珅蒙蔽高宗皇帝,背着高宗皇帝做了多少招权纳贿之事?没错,那阮元当年得以超迁,就是因为他巴结了和珅!师徒嘛?合谋一气,在高宗皇帝面前炮制一个才子出来,你还当真了不成?我早有耳闻,当年那阮元对和珅毕恭毕敬,和珅大寿,翰林之内只有最无耻的那几个去给和珅送礼,阮元便是其中之一。为了报答阮元在翰林之内对自己的支援,和珅自也还报于他,翰詹大考之前,早已将高宗皇帝的考题泄给了阮元!而且,还特意嘱咐阮元,高宗皇帝从来不用眼镜,这一节,务必要在作诗之时让高宗皇帝看到。卢少卿,你当年也参加过那次大考,这考题如何,你应该比我清楚啊?果然,那阮元凭着一首眼镜诗,让高宗皇帝龙颜大悦,当场给了第一!卢少卿,他阮元当年,便是用这般不堪的手段换了蓝顶子,随后这些年来,我看他逢迎邀功之术,更甚当年和珅十倍!这一切,也只有你,和那些天真不通世务的文人,还被蒙在鼓里吧?”
卢荫溥当然不会知道,阮元大考之前,一直在刘墉家中读书,勤练变笔之法,即便与他相熟的王杰,初见阮元字迹,都一时不曾认出。而乾隆也曾告知阮元,他大考第一,主要是因为“三不同”之语更合己意之故。此外阮元《天象赋》一篇,对天文数算之语,使用自如,更是毫无疑问的榜首之作,眼镜诗云云反倒是末节了。可如今乾隆已故,自己更不可能找阮元了解真相,其中旧事,自己又怎能得知实情?只是自己隐隐之间,总是有一个念头,即便阮元文才再高,学问再深,也不该出现阮元一跃超迁,而自己沉沦下僚十余年的结果。是以托津之言虽然并无实据,这时的他却已经相信了七八成。
既然阮元都可以用这等手段,踩着自己这一批翰林登上高位,那自己……为什么不能反将过来,让阮元和刘凤诰成为自己的垫脚石呢?怨气与妒嫉之下,卢荫溥的脑海之中,竟突然又多出了一重想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