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治本之法,那自然要洗耳恭听了,您说对不对呢,阮侍郎?”吉纶也在一旁附和道。
阮元素来尽心赈灾之事,自然清楚自己所用,已是最好的办法,却哪里尚有更好的“治本之法”来?可毕竟救灾多次,自己眼看百姓受苦,心中自是不忍,一时也存了侥幸之心,便也对恒丰道:“那就劳烦这位王爷家人了。”
“那好,祝现,你出来吧,给大家讲一讲,这能使天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治本之法,也好长一长本王的面子!”说着,一个侍仆打扮之人,从恒丰身后的小门里走了出来,各人见这祝现样貌,甚是恭谨小心,自也不以为意,只是阮元看着祝现眼神,却依稀发觉,这人眼中竟有一种诡异的神色。
“小的见过各位大人,小的承蒙王爷厚爱,在此班门弄斧,还请各位大人见谅。”祝现恭敬地对各人说道。
“好啦好啦,你也别说别的了。只说主题,这所谓的‘治本之法’,竟是如何?说了出来,我等也好回去尝试一番啊?”吉纶倒是并不见外,直接对祝现说道。
“多谢大人雅量,那么,小人就献丑了。”这祝现对各人深深一拜,随后便道:“小人家中,素有先祖相传神书一部,小人祖上一日入山采药,半途迷了路,幸得一白衣女子相救,那时,这白衣女子便将这神书传与了小人先祖,其中也记载了这人世始末。其实咱们这人世啊,分为三时,即青阳之时、红阳之时、白阳之时,这每一时到了尽处,都有一大劫数,如今天灾不断,便是天劫降至了。不过我等所在之世乃是白阳之时,所以若能得到解脱,便可渡过劫世,重见太平,可若是不能渡劫,那大劫一至,便也只有死路一条了。”阮元听着这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言语,心中也自是暗笑荒唐,可看那恒丰颜色时,却见他听得如痴如醉,竟似果然要准备渡劫一般。
“各位大人,也就是说,这现世的‘治本之法’啊,就在于渡劫,大劫一过,天下自然太平,若是不能渡劫,那再怎么治灾救民,只怕也是无用啊。”恒丰叹了叹气,道:“好啦,你也别卖关子了,就直接将这‘渡劫’之法,教给各位大人吧。”
“是。”祝现又道:“其实这神书中早已言明,神书原本是不授予人的,只是先祖当年为人虔诚,那白衣女子方才将此书赐予先祖。而那白衣女子自然绝非凡人,乃是那真空乡中所居,我等凡人的先祖,无生老母啊!那时无生老母她老人家,见人世尚有可救之处,便赐了神书于家祖,神书之中亦自言明,这渡劫之法,第一在于虔诚,每日心中,当反复记诵无生老母她老人家名号。此外,行止之上,亦要有所表示,每日早中晚三时,要反复念诵‘真空家乡,无生父母’这八个字,只有念诵多了,无生老母她老人家,方能感知地上之人,待大劫将至之际,也只有真心信拜老母之人,方能得救啊。”
“且住!”不想就在这时,温承惠却突然一声喝令,将这祝现之语打断,随即温承惠便对恒丰道:“王爷,这等言语,下官认为,万万相信不得!实不相瞒,下官一月之前,便即擒拿得不少保定周围,宣讲邪说之人,他们自称金丹八卦教,而那些教首口中言语,便与您这仆从一模一样,就是这‘真空家乡,无生父母’八个字!王爷,下官上奏皇上之时,皇上已经批答,此等金丹八卦教,就是邪教无疑!这仆从言语,竟与他们丝毫不差,看来定是一丘之貉,还请王爷明察,速速逐了这下人,不要错听妖言,日后悔之无极啊!”
“这位大人,您……您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那祝现听到温承惠向自己斥责,也吓得魂不附体,可不过片刻,他便反应过来,支支吾吾的对温承惠道:“这……这无生老母之言,民间所知者甚多,可是……可是大多都是穿凿附会,并非真传啊!小人所得,乃是真传,除了这八字需每日默念七次之外,早午晚三时,尚需朝礼太阳,双手抱肩,盘腿端坐,每次念诵,以八十一遍为足数,那所谓‘金丹八卦教’不过是学了个念诵真言之法,此后行为举止,那……那多半是一概不知了,如此仅学皮毛,便想着蒙骗百姓,自然是邪教了,可小人这……这是真传,绝非妄诞之语啊!”
“是啊,温总制,您这才是多心了呢。”恒丰也对温承惠劝道:“这祝现是我所辖佐领里的属人出身,十年前就在我府上当差,他怎么可能去信那什么金丹八卦教呢?还是说,你连本王也不相信啊?”
“就是就是,温总制,今日大好的酒宴,咱们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您这样对一个下人发脾气,这不值当啊。”吉纶也对温承惠劝道。
“还有啊,温总制,那什么金丹八卦教的,本王看来,也是百姓一时糊涂,不就是信错了人,用错了法子吗?至于给人家扣一个奸民的帽子吗?要本王说啊,他们也都是想着求个治本之法,一时没找对路子,您也大人有大量,对他们尽量网开一面,如何啊?”恒丰看着温承惠愤怒之状,不仅不怀疑祝现,反而和温承惠较上了劲,似乎他是在座众人之内,唯一一个做错了事的人一般。
“我……我……”温承惠也是多年督抚出身,从来不相信这些民间教派之语,恒丰、祝现这般劝说,他又如何真能听得进去?更何况,温承惠本也没有对涉事百姓一律从严。这时他也是一时语塞,若上首之人不是恒丰,而只是其他一品大员,估计他也已经和祝现对骂起来了。
而一旁的金光悌,竟果然试着抱起了自己肩膀。双唇轻轻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