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京城后不多久的某夜,刚敲过一更,凤鸢忽然被侍女从梦中叫醒:“凤小姐,太子已到,快快起来迎驾。”
太子?凤鸢有些发懵的脑袋一下清醒过来。她不满地暗想:“就算你是皇帝老子,也要容人睡觉吧?这么冷不丁地跑来想折腾死人啊?”她一边扯着呵欠,一边捶下有些酸软的腰背,“这是人过的吗?”侍女善意地劝道:“等把太子治好了,您可就是一等一的大功劳,那时还怕没时间睡觉?”凤鸢这下完全清醒了,她跳下床,自己快速地穿上衣服,“他在哪?”这句问话有点大不敬,不过这都火上眉毛了,谁还会在意?她很快被引到正厅,并且有嬷嬷在边上示范她行朝见的大礼,凤鸢可不乐意了,“我是来治病的,不是来朝见的。”一旁的管家脸色一板,喝斥道:“大胆,还不跪下?”那正中间的年轻人呵呵一笑,“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罢了,初次相见就免了一切繁文缛节吧。”凤鸢再有意见,可是看她娘的面上,勉为其难地说了句谢谢,那年轻人越发笑得大声,这似乎牵发了他体内的毒伤,他很快呛咳起来,他的脸本来就白,这下更白了。
凤鸢也顾不得礼节不礼节,上前几步搭上了他的腕脉诊视起来。边上的贴身侍从在她还没靠近前就已经“呛”地拔出剑来,却为太子阻止了:“退回去,不得对凤表妹无礼!”“表妹?”凤鸢的下巴快掉了,她娘不会真是皇室的公主吧?那她以后……她“嗖”往后急退,一直退到门边才停下来,“这是怎么回事?我才不要呆在这里。”年轻人抬起头,凤鸢这才注意到他有双很漂亮的眼睛,只可惜这双眼睛因为疾病的折磨变得有些黯淡无光,“没,没人把你留在这。”他艰难地说完这句话,捂着肚子摔倒到地上。
“快,准备一个熬药的瓦罐,生好火,另外,我需要一只竹鸡,再就是,把我三哥叫来,不,请来。”
东西很快准备妥当,现在盛满水的瓦罐架在了烧得很旺的炭火上,而那只竹鸡也被连笼子拎进正厅,凤剑笙自然不用说也赶来了。“现在所有的人马上出去,关上门,三哥留下。”凤鸢吩咐完立马发现除了她三哥动了,其他人动都没动。“按,按她的吩咐做。”太子艰难地抬起头,命令道。
等所有的人都出去了,凤鸢抽出把匕首走到竹笼边,“三哥,你把太子绑到那根柱子上,然后蒙上他的眼睛。”凤剑笙没有惊讶,也没有迟疑,真把太子绑到了柱子上。凤鸢拎着竹鸡走到他们面前,“太子殿下,一会我说张口你要立刻张口,这很重要,懂吗?”被蒙上眼睛的太子点点头。凤鸢把竹鸡往凤剑笙手里一塞,像是突然想起似地又把匕首塞给他,她的额上冒出了星星点点的冷汗,“三哥,你拿匕首割它的喉咙,但是不要一下割完,明白吗?”不知是因为将遇到的事无法把握,还是为无辜的竹鸡即将死于非命难过,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微微有些颤。凤剑笙用力点下颌,厅里忽然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紧张充斥着房间的每个角落,凤剑笙的额上、鼻尖不觉也现出了些微的冷汗。
“杀!”
凤剑笙眼疾手快,割开了竹鸡的一半喉管,
“快扔,退!”
凤剑笙耳闻凤鸢有点变调的惊呼,把竹鸡一把塞回笼中,这才往后退了一大步。他立刻拔出剑来握在手上。
小白忽然蹦出来,跳到竹鸡的笼上,“嘎嘎”地叫了两声,说时迟那时快,“张嘴。”一道白影从太子的嘴里飞出,闪电般地射向小白。
“小白,小心。”凤鸢尖叫着,双手各弹开一个粉色的瓶子,朝空白的白影扔去。那小白身子滴溜溜一转,避开了空中粉色的药粉,一个扑跃跳到白影的身上,低头张口就咬,活生生地把那白影的头给咬了下来。它得意地朝凤鸢摆摆头。
突然,小白口中的那颗头向它反噬过来。
“快回来。”凤鸢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幸好小白听到她的急呼,及时吐掉了,否则它怕是已经在劫难逃。凤鸢见小白安然无恙,长舒了一口气。她拂下额上的汗,去到凤剑笙那要回匕首,然后戴上金手套去到那白影身边,手起刀落剁下它尸身上的毒脚,又去拣起它的脑袋一起丢进已经在冒热气的瓦罐中。做完这些,她浑身如从水里捞起一样,湿淋淋的。
却原来幸得在海陵岛雷玉麟拿给她看的那本《毒经》上有此毒物的记载:冰足天蜈,产于天山,极毒,性喜食活血,每年春夏相交之际苏醒一次,其它时日潜伏在活体内行若死状。此毒物最忌蛇王,一旦遇见非拼个你死我活方才罢手。也因此凤鸢才想出这个用竹鸡的鲜血诱它醒来,用蛇王小白诱它飞出的险招。
那太子服了她用冰山天蜈配上药材熬炼出来的浓汤,泻下不少红白冻子,病体一轻,加上宫中膳食的调养,不多日竟痊愈了,此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