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对他来说,她总是那么好笑,就好似被剥掉一切,赤裸裸站在他面前,她愧臊得无地自容,他却更快的打断她。
“你是生是死和我无关,但我不喜欠人,这张照片,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你把它归还,我也还你一样东西。”
“你的手,我来替你治好。”他冷淡地陈述着,眸中却透着不可抗逆的强势。
“不,把照片归还,那本来就是我欠你的。”她颤声说道。
“当年你留不留我无权决定,今日欠不欠也不到你说了算。”他朝她走来,唇边笑意毫无温度,“我知道你现如今已有了新的目标。”
“我已跟林子晏打好招呼,他家那边有军区专家的关系。但我是一个画画的,你的手是不是全然恢复,我最有资格判断。你不必怕我介入太多,你不想,我更不愿。我只在诊断最初和最后阶段出现。”
悠言一瞬险些潸然泪下。
原来,哪怕那些年早在他心里死去,哪怕他今日早已有了新的牵挂,他还是把她的伤当伤,把她的命当命。
她知道,他说到做到,可她又怎么能再接受他的赠予?
“可是顾夜白,我拒绝。”她几乎是立刻转身,话也说得利索而决绝。
“你不想章磊误会?”
背后,他声音也是含笑。
“是。”
他不知道,章磊的世界,从来没有她,她也从没想过参与。这丝轻淡含讽的笑,好似滚烫的油浇在她脸上,但她只是毫不迟疑回道。
还有一步,她便能推门而入。
“我还有一句话,路小姐听不听。就看在路小姐只把那段荒唐当后备,当时年少的顾夜白却把它看作是命的份上,如何?”
他声音里的笑意更盛。
这笑意中的深恶痛绝,却还是成功地让她停下脚步。
顾夜白你别他妈的拿话刺我,我他妈的也一直拿命爱着你。她几乎就想转身,冲到他面前,朝他狠狠说道,但她只是把下唇咬破,任锈腥的血液刺激着味蕾,一声不发。
“吱”一声,这时门却突然开了。
章磊走了出来。
“朱玫说你来了。你来做什么?”他看着悠言,目光中透着一丝若有所思,又隐隐透着丝期待。
“……”
悠言一时之间没能接上话。
自然,章磊不是她,目光极利,很快便注意到前方的异样。
他倏地笑了,“咦,顾社长也大驾降临了。可是今天本店暂停营业。”
“惊动了章老板,真是抱歉。”不远处,顾夜白不慌不忙说道:“但顾某今晚不是来吃饭喝东西的,只是找贵员工谈点事。”
“如果是本店员工有任何怠慢之处,顾社长找我谈就是了。”章磊不动声色推了回去。
瞥了眼腕表,顾夜白亦淡淡笑回:“顾某谈的是私事,现在又是下班时间,这私人恩怨的,怎么敢劳章老板大驾?”
“顾社长说得对极。只是我这员工如今和我住在一处,章磊是想,如果顾社长没有什么要紧事,我就带她一起回去了,姑娘家心思简单,这年头衣冠之辈又多,一不小心着了道就不好。这不,早些儿她就遇到些破事。我作为她的老板,不似别的不相干的人,难免有些义务。”章磊慢慢收住笑意。
顾夜白说道:“章老板一片好意,顾某也断无道理不成人之美,我就借一步说两句,绝不耽搁,如何?”
章磊没想到顾夜白会来这么一句,既硬又圆,一时竟教人难以反驳。
小二也跟着出来了,看到悠言似乎身形微动,气不打一处来,低声喝道:“你还不赶紧滚进来?还要在外丢人现眼吗?”
他正说着,却见顾夜白朝他一眼瞥来,这淡淡一顾目光如霜,锋锐逼人,他竟莫名打了个寒颤,但再仔细看时,又好似不过是他幻觉,只见顾夜白仍看着章磊,似根本没有看过他这无名小卒一眼。
“这要换做是我手下的人,上司在说话,莫名其妙便插画,像这般不懂礼貌没有家教,我是绝不留的。”顾夜白瞧着章磊,似笑非笑说道,眼中却无纤毫笑意。
小二一愣,随即怒了,却教章磊一个冰冷眼神打住,又想起顾夜白的话,一时不敢再多话,只听得章磊低声说道:“言,进来。”
“Yan,顾夜白叫你呢,那天不是已带你去见过了吗,你也喜欢他的画来着,他不是什么好人,不过和我总归兄弟一场,你不用怕。”
Frankie一旁被林子晏拉住默了半天,这时忍不住开口。
他不爽顾夜白对路悠言的态度,但更不爽,章磊和那混小子的。
林子晏和唐璜交换了个眼色,却有些心惊。顾夜白这护短的原则还真是多年不变。
但林子晏也知道,顾夜白是恨透了悠言,否则,像这般冷静的人,不会两次说,怕自己会忍不住把她杀了。而今日又见她和章磊纠缠不清,这手治好了,两人之间最后那点情谊也不留了。
唐璜随后却微微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所有人都在在看着。悠言知道,这时,她该往旁边走开,哪怕往另一边许晴的方向走,哪怕在许晴心中她也是如何不堪,但也比这场让她颜面无存的剑拔弩张好。
但她还是慢慢转身。
顾夜白那句命是她的软肋。
她不怕顾夜白误会她对章磊抱着什么心思,但,她永远也不会让顾夜白在旁人面前因她处于任何一丝劣势。
哪怕方才动容过后,其实她比任何人明白,她对他来说,再多也只剩当年那最后半点温度。
“悠言,你真是好。我就不该把你叫回来,不过,哪怕我不这样做,你早就有想法了。”许晴一旁冷笑,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到了。
悠言听到章磊极淡的笑声。
“你若回头,我还有这里的门会为你开到底,若真走了,那我们也不必再联系。你的事,我也……不会再插手。”
他以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在说。也许,还有他身边的小C和小二能听到。
她想告诉章磊说,她比他和小二认为的,更在意和他们的这段情谊,但她终究缄默,在小c眼中的惊愕和一转即逝的安心下,转身往前方走去。
“你说有话跟我说,你说,说完,我走。”
在距离对方几步的地方,她停下脚步。
满头大汗,一双眼睛透着血丝和氤氲,显得极为疲惫。但当中,那股子执拗的倔强也显露无遗,疏离又清冷。
顾夜白心中无声笑。
他是该为她这一丝良心发现,又或许说明自己还是她回来的首要目标而该有一丝胜利者的讽刺的高兴,还是为这样一双眼睛感到震怒?
今晚的路悠言,这样的路悠言,让他既熟悉又陌生。
阔别四年,再见一刻,那种时间带来的陌生并不曾有过。哪怕她还隐瞒了她会画的事。
恨是清清楚楚的,可那股子熟悉也是清清楚楚的。
然而不过短短数日间,她却换了个人似。她浑身无不透着一股死寂的距离。
这个他想断开的距离,她先划得清清楚楚,毫不含糊。
“我来,是问你讨一样东西。”他扯扯唇角,冷声开口。
悠言不由得愣住。
“想来路小姐早已忘记,曾在我这里拿过三个愿望。”他唇边浮起丝薄冽的弧度。
悠言一怔之下,脱口而出:“没有……没有忘。”
“只是,我们都不需要了。”顿了顿,她低声说道。
“今天我来拿走这第一个愿望。”他并没有接她的话。
悠言一阵心惊肉跳,“你给我的愿望,不是我问你讨东西,怎么反倒过来了?”
“那时,我们可有曾协议过,这愿望必需是你向我讨吗?”他反唇相讥。
“那倒没……没有。”
总是这样,顾夜白若真要和她计较一个什么东西,她是说不过的。她登时没了反驳的理由,心里也愈是惊疑慌芜。
“跟我走。”他没有给她犹豫的机会。
悠言心里一惊,猛地抬头,和他四眸相对,却见他眸中那抹犹如暮霭深沉的颜色愈深。
“路小姐,你可知道,你此前惹了一个帮会,后面可能惹上了比这更棘手的祸事,你如果不想把麻烦带给你老板,那么,把你的第一个愿望给我,跟我走治手,这事也由我替你揽下。”他声音轻淡,却足以让她听清。
悠言心下一震,她问过Susan,并没有给她寄过包裹……如果包裹不是错送,小弄又果真有人,是楚可还不肯放过她还是其他
她焦急发问,他却没有回答。
她想从他脸上找出丝端倪,只是他心思慎密,她又能看出什么?她也不敢多看他的眼睛。
为了她的手,他甚至愿意揽下那件事……她亦赶紧低头,怕被他看到自己通红的眼睛。
“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帮我?”她抑住声音里的情绪。
“因为你的手是在归还照片时出的事。我一点也不想欠你。”
他轻声说着,眼中也冷漠到极点。
“路悠言,我帮你也是有条件的,从此,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的。”
他俯身在她耳边说罢,当即转身,手上钥匙一按,开了车门。
他的衣衫和她的擦过。悠言站在原地,眼前黑作一片,脑子嗡嗡作响。
“他们本来就认识的吗?”此时,Frankie突然朝林子晏发问。
林子晏微叹口气,“她就是四年前抛下顾夜白的人。”
许晴过来,“我就不去取车了,我跟你们车可以吗?”
看着她眼中复杂的神色,既有痛快也有不豫,林子晏冷淡地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