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的地方开始,最后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膝上,为他抹了药膏。他方才对她说,老头子当时并没有下重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其实是不想她担心。
把他手放回去,为他盖好被子,她下了床,靠坐到床沿的地毯上,怔怔出神。
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办。一切都乱了,再次乱了,失了控。
与他一起多一刻,便难离一分。
四年前,还能忍痛离开,沉淀了四年的四年,已无可将息。
他甚至和怀安分了手。
抬手抚上面颊,已是满手的湿意。
脖颈上,气息微灼,她一呆,已被人拦腰抱起。
“地上冷。”男子低沉的声音落在她背后裸露的脖颈上。
把头靠进他怀里,任由他把她抱回床上。
蜷了在他的怀里,也不说话。
暗夜不见流光。黑暗中,顾夜白微微敛眉。
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以为有她在身旁,会一夜好睡。哪知,也不曾。
他自嘲一笑。承认吧,顾夜白,你在害怕。你也会胆怯,怕她再次离去。甚至不敢熟睡。当看她呆坐落在地上时,他终于忍不住起来,把她捉回怀里。
心,似断裂成层层垣垣,悠言只觉那股子熟悉的痛楚又漫上来。
当然,他在她身边,她不敢寻药吃。只要不太遽烈,她能忍这份疼痛,她早已习惯。
他缄默着,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的发,一下接一下。她知道,他在等她说话。这就是她的小白,沉静酷冷不多话但爱着她的小白。
手圈上他的脖颈,她低声道:“小二看不起我是对的,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怀安。”
“可我还不上了,怎么办?”
若之前离开了,还能还,可今晚她又犯了大错。
“周怀安那部分不归你负责,归我。你要还,就还我的。”
顾夜白声音极淡,只紧了紧搂着她的手。
悠言陡然一震。
“小白,你和她是怎么走到一起的?”静默良久,她低声开口。
“那时,吃饭,饮酒,她都跟着。”他淡淡道。
饮酒……她早从许晴那里知道他酗酒的事,但听到他亲口说,心中还是蓦紧。
她离开以后,他到底过了一段怎样的日子?
“小白,你和她一起开心么?”把他手握在掌中,又贴到自己的脸颊,她轻声问。
迟濮走后,再绝望,她也从不曾有过自我结束的念头。
可这世上最熬人的,原来还不是绝望,而是绝望里的希望,可是这个希望,却以伤害为代价。
如果,那天她从阳台跃下去……是不是就可以还清给他们,可至少不能在他的城。不能让他知道。
她没把这些告诉他。
“我接下艺询社不久,怀安曾被我二叔的儿子也是我的堂弟掳了去,那小子不是磊落的种,怀安在他手上险些遭了侮辱。”
悠言惊愕得半晌没吭声。
若是这样,她更无法还。
只是,她问他,两个人一起开不开心,他为什么却告诉她这件事?
她脑袋不觉在他怀里乱蹭,似乎抓住一丝什么,却又想不透彻。
她的紊乱,顾夜白焉有不知?
她是个矛盾体。一方面隐瞒了许多事情,一方面却纯如白纸。
怀安,不是个心机浅薄的人,但对他,是有几分真心的。四年前,这家伙离开后,怀安一直来找他,他清楚,却从不点破,他不想再谈情说爱。直到那天发生了他堂弟那事,怀安提出了要求,说他欠她。
开心?他和怀安一块,更多是他不想欠任何人,如果那个人不是她,和谁又有什么差别?
乱吧言,然后,好好想。
“小白,你还见过你爸没吗?”
想起他亲情单薄,悠言心里又一阵难过。
窗外寂静。窗帘半开,月光如霜,洒在地上。天气预报说,将有暴风雨,但风雨来临前夕总是宁谧得不像话。她忍不住把他的事问完一个接一个,想把这些年有关他的空白填上。
“几年前,他就带着妻儿到了澳洲。那边环境安静,适合他的妻子和儿子养病。”顾夜白漠漠答道。
“你大妈的忧郁症还没好么?”
顾夜白冷笑,“只要她儿子一天还疯着,她就一天也不能清醒。”
“顾夜承他……小白,你还恨你大哥么?”
“他不是我大哥,我的哥哥只有一个,顾夜泠。泠是被顾夜承亲手害死的。他只是一个畜生,除此,什么也不是。”男人的声音,很淡,却冷冽异常。
那寒意,沁进人的心底,让人战栗。
“孪生的感觉是不是很奇妙?你那么爱你哥哥。可惜你哥哥八年前死了,真想见见他,看看你一直敬爱着的哥哥。”小手环上他的宽阔结实的肩背,紧紧的。怕勾起他的往事,她调皮地说:“你这样念着你哥,将来你妻子会嫉妒的。”
顾夜白轻笑出声,“小猪,你嫉妒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