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白一顿,这是他交给夏教授的画,仿毕加索早年同名作品,当中加了自己的技法和创意。
“什么意思。”他声音阴郁。
“是,你的猜测都对。我曾想过,当面请求你也许会答应,所以我来了,但事实是,在你出来之前,我突然决定放弃,不骗你,我是真决定放弃了。”
“这毕竟对你造成困扰,我们也不认识,你没有理由更没有义务帮我。你一定在想怎么会有如此不知害臊的人吧。”她垂着细细的头颅,“我本来打算放弃了,如果不是因为你手上的画……这么好看的画,我不希望就这样被雨水毁了。”
“你懂画?”
她摇摇头,神色有丝黯然,“我俗人一个,但好东西,总是雅俗共赏的。”
“雅俗共赏?”他唇角忽而扬起丝冷笑,“你甚至清楚知道那是高更的作品《拿烟斗的男孩》。”
“那不是毕加索吗?”话音一落,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噤声。
顾夜白颔首,淡淡说道:“不错,连出处都很清楚。”
被摆了一道!她低了头,好半会才说道:“那幅画,我认识的一个人曾经也临摹过。那么明媚的颜色,花冠上的花还在开着,画中男孩年岁也正好,可他还是那么寂寞。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幸福和快乐,他的哀恸和悲欢又有谁去想过,无人问津,再美丽也不过是刹那芳华,还没开尽就已凋谢。”
闻言,顾夜白宛如墨濯的眸一瞬有些失神。
她没有看到,只是对他鞠了一躬。
“之前对你造成的困扰,对不住,顾夜白,我不会再来麻烦你了。”
衣衫半湿,包裹着纤瘦的曲线,眼看她就要消失在眼前,顾夜白突然道:“非我不可?”
她一愣,随即折了回来,满脸都是惊喜,“你改变主意了?”
顾夜白好一会,方才开口:“不管怎样,今天的事,我欠你一个人情。电影下周周末方才公映,离现在还有两个星期,你帮我做个事,我如你所愿。”
“真的?”她欢呼出声,小狗似的扑上来,“行,十件都行。”
顾夜白看着挂在自己臂上的双手,平生第一次有了悔意。
*
北二栋。
寝室里,林子晏听罢事情经过,大笑,道:“那小女生叫什么名字?”
顾夜白正埋头为作品润色,随手在一旁的画布上写了个名字。
“路悠言?”林子晏挤眉弄眼,“喜言是非的言?”
“你脑里就只有这些龌龊的形容?”顾夜白手上动作一缓,脑里突然浮起别前那张浮着笑靥的小脸。
“顾夜白,也许我不招你待见,但好歹咱们也要相处一段时间,总不好老是‘喂’啊‘哎’啊‘同学’啊这么叫吧。我知道你叫顾夜白,你还不知道我名字呢。我叫路悠言,路遙知马力的路,悠悠寸草心的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言。”
“不是言不由衷,言过饰非的言?”他轻晒。
她小脸顿时拉下去。
“明天五点半北二栋见。”
“什么,五点?”她明显有些发懵,好一会,方才小声嘀咕:“这大清早的你不是要我陪你晨练吧,再说,去你宿舍做什么,你不会是坏人吧?”
他目光往她身上一撩,说:“你说,你会期待和一个32a,25,34的小矮子做些什么?”
她喷的一声,半天没回过气来。
*
天色尚未破晓,只在东方透了丝鱼肚白。
北二栋宿舍楼前,一道身影挺拔伫立。白色衬衣,藕色休闲长裤,男子俊美得叫人惊艳的面容,使得林**上整幅景致也生动起来,只是那重瞳隐约折射出的冷凝鸷狠,让他看去透着几分阴郁。
他眼底下微微发青,那是昨夜纵酒的缘故。
昨天,是那个人的忌辰。
每年的这几天,如果没有酒精的安抚,他必定无法入睡,只能睁眼到天明。酒下空腹,胃也闹腾得厉害。
“顾夜白。”
突然,一道欢呼声过后,前方身影渐渐清晰。在气喘吁吁的女孩儿到达跟前,顾夜白已将眼镜戴上,眼所中有利芒也瞬息敛去,方才种种,宛如风过无痕。
“我没有迟到吧?”悠言抚着胸口说道。
顾夜白看了眼腕表,分针正好指着半点,他没有说话,径自前行。
悠言本以为他会带她上寝室,见状笑道:“我打听过,你住九楼,可这公寓没有电梯,幸好不用爬上去。”
“顾夜白,咱们现在要上哪去?”她笑嘻嘻问道。
“爬山。”顾夜白赏她一句。
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