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好好读史,意犹未尽的常剑被席书礼的电话打断,很有些情绪地说:“黄鼠狼给鸡拜年!市长,我劝您还是不要去。”
王鹏灿然一笑说:“那我们先把刚刚的话题说完。”
“对了,您刚说我没好好读史,难道魏延之死还有不同的说法?”常剑立刻问。
“历朝历代以来,野史、演义、小说之流,以逼真的史实为宏大背景,暗中不知篡改了多少真相呐!” 王鹏叹道。
“您的意思是说《三国演义》所列魏延之死不真实?”常剑奇道。
“《三国志?魏延传》记载,‘原延意不北降魏而南还者,但欲除杀仪等。平日诸将素不同,冀时论必当以代亮。本指如此,不便背叛。’”王鹏笑笑说,“我姑妄判断,魏延在与杨仪的内讧中之所以会失败,主客观原因都有。”
“您快说说,主观原因是什么,客观原因又是什么?”常剑似乎咂出些味来。
“先说客观吧,魏延跟随刘备,实际上在刘备手下的时间远短于在诸葛亮手下的时间,尽管刘备欣赏重用他,以诸葛亮在军事上谨慎、用人上‘奉职循理’的个性,是难以容忍魏延这样‘性矜高、不唯上’的大将的,自然会遭到诸葛亮排挤,处境艰难孤单在所难免。至于主观方面就不用多说了,魏延自身在处理最后那场突变故的时候,头脑不冷静,处置失宜,最后授人以柄。”
常剑定定地看着王鹏,喃喃自语道:“偶然中的必然?”
王鹏呵呵一笑说:“总结起来说,魏延在政治上稍显幼稚。”
常剑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王鹏,“您是这样想的?”
“观史照今,可以帮助总结教训,不是吗?”王鹏拍拍常剑的肩膀,“我走啦,你晚饭自便。”
席书礼早王鹏一步到农庄,并且一直在门口等王鹏,态度相当恳切,一如他们朋友相称之时。
寒暄,入座,酒过三巡,话匣打开。
“兄弟,这一去,也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回东江,希望你不要记恨老哥我!”席书礼一脸真诚地说。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席兄,我明白。”王鹏表现得足够洒脱。
“真的?”席书礼的目光诉说了心底的怀疑。
王鹏笑道:“你我之间为什么就不能有‘梁楚之欢’呢?”
席书礼手握酒杯审视王鹏,最后讪笑道:“好一个‘梁楚之欢’,你小子骂人不吐骨头啊!”
“是你想多啦。”王鹏说。
席书礼松开酒杯一摇手说:“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不是相信老子那套以德报怨的人,要说孔子那套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倒是有可能出现在你身上。”
“呵呵,那是刚进机关的我吧。”王鹏笑笑,朝席书礼举起了酒杯。
对他们二人来说,这顿晚饭谈不上把酒言欢,但也决不是暗藏机锋,于他们而言,只要不在同处为官,对手也许就会成为朋友,这才是官场真正的生存法则。
王鹏临走为常剑、夏晓阳讨了个人情,希望席书礼能妥善安排这二人,席书礼慨然答应,却也犹豫着问王鹏,有没有考虑过设法将余晓丰、姜朝平调出东江。
王鹏闻言哈哈长笑,指着席书礼说:“晓丰就交给你**了,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向你要回他!至于朝平,他应该有他自己的想法,你如果想留住他,就不妨试试。”
席书礼的表情明显一松,王鹏笑得就更加畅快了。
离开东江那天,王鹏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打算一个人悄悄地走,结果才走到招待所的大堂,就看到黑压压来了一大批人。
龙耀扬站在最前面,看到王鹏就迎上来,拉着他的手说:“都说要来送送你,拦不住,你也就别推辞。”
王鹏的眼眶有点湿,勉力张了几下眼皮,总算控制住情绪,朝众人抱拳说:“谢谢大家,我记下了!”
他随即与每个人一一握手告别,龙耀扬、邵凌云、李慕风、纪凡、柳梅代表大家一直把他送到高收费口,再由夏晓阳开车送他去天水。
当奥迪缓缓驶离东江收费站,王鹏的鼻尖再次感到一阵酸涩。
曾经多次想要离开东江的他,真到了离开的时候,面对工作、生活了五年的地方,他还是流露出了不舍,在这份不舍里面,还夹杂了诸多的遗憾。
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物,王鹏打开车窗,感受着早春微冽的寒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个人喃喃地说:“四季交替,每个季节总会有那么些让人既留恋又痛恨的东西,唯如此才时时有向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