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音节,就又站了起来,捧着水把脸上所有的悲伤和着眼泪一起冲走,转身走了出来。
曾怀琛盛了一小碗牛肉羹:“幺儿,饭吃不下就算了,这碗汤你必须得喝了,你看你自己成什么样了?
如果今天晚上猫儿能住上院,你就得在医院陪着他了,如果你在他跟前也这样,什么都不吃,猫儿那么聪明,他不一下就觉出不对来了?”
柳侠没说话,接过牛肉羹,像喝中药一样一口气饮下,跟着自己又盛了一碗,还是一口气灌下去,然后就扭头,一直看着对面医院的大门。
他想猫儿,他想哪怕早一秒钟看见猫儿,他和猫儿,也许真的是见一秒就少一秒了……
八点四十,柳侠和曾怀琛在医院门口等到了曾广同的车。
车刚停下,猫儿就推开门扑到了柳侠跟前:“小叔!”
柳侠像以前每次别后重逢时一样,展开双臂,带着一脸明媚的笑容让猫儿扑进怀里,搂着他,把他的绒线帽子又往下拉了拉:“哈哈,乖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小叔了吧?”
猫儿把脸在他肩膀上蹭了又蹭:“嗯,你嗓子怎么哑了小叔?你怎么光说回去可就是不回去啊?曾爷爷都说了他找人,你怎么还非要来排队啊?我根本就没事,我这几天不去学,天天睡,现在已经全都好了。”
柳侠拉开车门把他推进去,自己也跟着坐进去:“快冻死了,咱们坐车里说话。乖猫,你说没事,可医生说你贫血非常严重,非常严重知道吗?光靠食疗和吃药都不好治回来,你说小叔能不着急吗?”
曾广同从副驾驶座上扭过头笑呵呵地说:“猫儿啊,你小时候受凉流点鼻涕你小叔都不想上学,非想在家亲自看着你才放心,现在你严重贫血,你这不是挖你小叔的心吗?”
有外人在,猫儿不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搂着柳侠表达自己的想念,柳侠知道他的心思,就伸出左臂一直揽着他,猫儿扭头一直看着柳侠的脸:“我知道,所以小叔一说来京都看我就答应了,京都的医院条件好,肯定好药也多,我多吃药,不行就住院输液,肯定可快就能把血补回来了,小叔你别害怕哦。”
柳侠夸张地点着头说:“嗯哼,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咱住医院里治,肯定比在家里喝药快。”
他们来的早了点,许应山找的中间人还没来,柳侠他们就坐在车里等,猫儿絮絮叨叨地跟柳侠说话:
大伯被奶奶和大爷爷嚷了一顿,就在家住了一晚上就跟着他们来了,刚才他也想跟着来,许爷爷说来太多人不合适,没让大伯来。
小莘和两个小阎王听说他生病了,非要跟着大伯一起来看他,好不容易才被大爷爷给劝下,小萱也想跟着来看哥哥和柳凌,他一直记得五爸爸。
黑/德清家小丫头的名字起好了,叫黑阳阳,是柳雲给起的。
柳长青和柳魁商量起名字的时候,也觉得黑这个姓给女孩子取名有点难,起了好几个都觉得不合适,不符合?虑宓囊?螅?幸惶欤??怯炙灯鹫馐碌氖焙颍?员吡废靶醋值男‰呁蝗凰担骸案纱嘟泻谘舭桑??粲置饔至粒??粢怀隼矗?苹璨痪兔挥岸?耍刻?艋鬼ト龋?账?桓錾?蕉?炝ㄐ∧荻?x际共煌辏?谑迨逡?窍右桓鎏?舨还唬?劬推鹆┨?簦?谘粞簦?嗝蓝嗪锰?!?lt;br>柳长青和全家人都觉得这个名字好,好听,朗朗上口,大方,意境开朗,给男孩儿女孩儿做名字都不错。
柳魁来京都之前的晚上住在柳侠那里,黑/德清正好打电话,柳魁跟他说了,黑/德清非常满意。
柳侠感叹:“柳雲那小孬货,脑子好使着呢!平时小雷淘力气人,都是他在后面出的坏主意。”
猫儿也赞成:“嗯,小雷聪明都用在捣鼓小玩意上了,小雲那孬货聪明都用在怎么弄到好吃的、怎么气人上了,小萱现在也让他给教的一肚子孬主意。
不过小叔,大伯说,几个小孬货一听说我生病,就都在菩萨跟前替我许愿呢,小萱还跟他姑姑说,让我早点好,好跟五叔一起回家吃槐花饺子,他说姑姑对他最好,肯定会听他的。
所以小叔,你一点都不用担心,有小萱他姑姑保佑着,我肯定可快就好了。”
柳侠用力揽了猫儿一下:“我一点都不担心,我知道你肯定很快就好了。”
晚上九点半,在一间陈设简单的休息室里,一群人都紧张地看着身穿白大褂坐在桌子后的人,那人正拿着几张化验单在看,那是柳侠带来的中原省医学院的化验单。
虽然知道根据同样的化验单,医生得出的结论也应该是一样的,真正可能改变结论肯定要重新化验,可柳侠还是紧张得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林培之教授把化验单放下,摘下眼镜,带着笑容开始问猫儿问题:“你最早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舒服的?”
猫儿垂下眼帘,迟疑了一下才说:“八月份,从栖浪水库我小叔那里回家后。不过先生,我没什么不舒服,就是老觉得累,总想睡觉。”
柳侠心难受得要炸开,猫儿已经病了四个月了,自己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林教授又问:“除了觉得累想睡觉,你还有其他特殊的感觉吗?”
猫儿想了想,摇摇头:“没有,我小叔回来后,他说我睡觉时老出汗,我自己不知道,其他什么不舒服都没有,三叔和小叔按我们那里一位先生说的给我做补血汤喝,还给我吃补血的药后,我觉得我现在没那么容易累了。”
林培之看着柳侠问:“什么补血汤?他都吃过哪些药?”
柳侠把王君禹给猫儿看病的情况和他说的那些食疗方法及服用的药物仔细地给林培之复述了一遍。
林培之听得很认真,不时点点头。
柳侠说完了,猫儿接着说:“大夫,我觉得我没病,我听我三叔说,我小叔上高三的时候也是这样,老睡不够,沾着床就能睡着,我们班也有很多同学都跟我差不多,有时候上课,我们怕自己睡着,就主动去站在后面听课。我只要不去学连着睡几天,就会好很多,连着去几天学,就又会觉得没劲,所以,我觉得我只是有点累着了。”
猫儿在第二次持续发烧好几天以前,确实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他因为怕柳侠知道后会心疼难受,硬扛着让自己表现得跟以前一样,所以柳川和晓慧也一直没看出端倪,他们每天都跟猫儿见面,对猫儿脸色慢慢苍白也不容易察觉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怕柳侠难受猫儿现在又从内心积攒起力量的缘故,他今天觉得自己比前几天好了点,至少他觉得有点力气,不像前些天,连翻个身都觉得累了。
但林培之教授显然不这么认为,他对猫儿说:“柳岸,我也觉得你现在的情况跟学习过于紧张有关,不过从化验单看,你——贫血确实比较严重,需要住院治疗,怎么样?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住下吧?”
柳侠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虽然提前就肯定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柳侠内心的绝望和恐惧还是无可避免地被加深,但他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表情甚至还没有当初听到王君禹说猫儿贫血的时候那么紧张,
所以猫儿听到林培之的问话扭头看他的时候,看到的只是柳侠有点遗憾和无奈的模样,猫儿问林培之:“大夫,明天不行吗?我今天晚上想回家睡。”
他三天都没见到小叔了,他想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紧紧地搂着小叔,享受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光。
林教授把桌子上的化验单收起来递给柳侠,带着点对小孩子的调侃笑着说:“我们医院可是一床难求啊,其实我还不知道是不是有空床位呢,如果没有……”
柳侠打断林培之,十分急切地说:“林教授,我们住,现在就住。”
曾广同和许应山委托的那位副院长也连忙表示,请林教授一定帮忙,尽可能安排个床位,今天晚上就住下。
猫儿再次看看柳侠,也对林教授说:“我住,今天就住,如果病房没床,走廊也行。”
林培之拿起了电话打给病房。
两个小时后,在血液科病房走廊尽头,多了一张钢丝床,床上是一个粉色的大花被子,里面的两个人相拥而卧,细细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