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活着,恢复健康,一直陪着小叔,这是猫儿的信念,只要他能健康地活着,总有一天,他会让小叔,让大伯,让全家人都过上比现在还好的生活。
柳侠把猫儿的脑袋搂自己胸前搓巴,他一分钟也舍不得把猫儿单独撇下,可他也真的想多和大哥呆一会儿。
猫儿主动推开柳侠:“小叔,你去送大伯吧,最多就仨钟头,你知道我肯定不会乱跑。”他又对柳凌和曾怀琛说:“叔叔,你们俩先下去吧,你们一直在这儿,小叔就会一直觉得有指望,更不想让大伯走了。”
曾广同拉起胖虫儿:“走,咱先下去,要不你小侠叔把你伯伯蹭掉一层皮也不会让他走。”
柳凌说:“幺儿,猫儿说的对,你也去送大哥吧,最多三个小时咱就回来了,猫儿自己在家没问题。”
猫儿去把柳侠的羽绒服拿了过来,然后把他往门外推:“去送大伯,回来看有卖糖葫芦哩没,给我买一个,我可想吃。”
柳侠看看柳魁,又看看猫儿,拉上了羽绒服的拉链,他决定去送大哥。
柳侠一把入户门关上,猫儿就转身往阳台上跑,他趴在栏杆上对着外面喊:“大伯,大伯你可记住,要是咱家谁再来,一定给小莘跟几个小孬货带来哦,我可想他们。”
柳凌在下面回答:“记住了孩儿,你都跟大伯说好几遍了,等上火车我再跟大伯说一遍。”
猫儿没再接话,为了不让柳侠担心自己会着凉,他关上阳台窗户站在了阴影里,看着载着柳魁的车缓缓拐上通往大门的路,又等了一会儿,他才退回屋子里。
他们住的地方离火车站很远,柳凌和柳侠十一点回到家的时候,猫儿已经睡着了。
不过,客厅灯一亮,猫儿就醒了,他坐在被窝儿里把夹核桃的糖葫芦给吃了,然后跑出去上厕所。
柳魁刚走,柳凌怕柳侠难受,所以没提出去睡小卧室,他还睡在主卧的地板上。
柳侠缩在被窝儿里,把自己包得跟个蚕茧一样等猫儿回来,今天的风太大了,他和柳凌都给冻得脚手发麻。
柳凌是长期的部队生活,警醒惯了,柳侠则是不管在哪里,都习惯性地特别留心猫儿的动静,两个人同时听到外面非常轻微的脚步声像是往阳台上走。
猫儿刚打开阳台的门,就听到柳侠喊:“猫儿,你去阳台上了孩儿?”
猫儿伸着脖子往外看了一眼:“嗯,风这么大,我看看咱阳台的窗户到底关好了没。”说话间他就听到身后有人走动的声音,扭头一看,柳凌已经出来了。
柳凌过来就把猫儿拉进了客厅:“你不敢受凉,快进去。”
猫儿说:“大伯走的时候,我好像跟他说完话忘了关窗户。”
柳凌走上阳台,所有的窗户都关得好好的,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外面路灯照耀的小路,风太大,路灯好像都在摇摆。
他回头,猫儿已经离开了,房间里传来两个人嬉闹的声音:“乖猫,不敢,小叔身上老凉孩儿,会冻着你。”
“不会,我身上可热,快点,看你哩脚凉成啥了,肚子跟屁股也可凉。”
“喔嗬嗬……真暖和,乖猫你还是跟小火炉样。”
“嗯,腿蜷起来一点,挨着我哩肚子,不老盖也老凉,我给你暖暖。”
……
柳凌站在靠墙的阴影里,抓着门框的手青筋暴起,纤长的手指用力到几乎要折断。
风不停地刮,路灯光晕之外的黑暗处,军大衣的下摆猎猎翻飞,只有一抹深色影子的身姿挺拔笔直,和身边那棵高大的乔木一样,仿佛一直伫立在那里,千年万年都不曾改变。
柳侠在屋子里喊:“五哥,你搁那儿弄啥咧?赶紧回来吧,包被窝儿里暖暖,将你哩手比我还凉。”
柳凌应声:“回来了孩儿,我给门儿关好。”他轻轻关上阳台门,拌好插销,拉上了客厅的窗帘,把外面的世界隔绝。
回到主卧,猫儿脑袋扎在柳侠颈窝儿里一动不动,好像已经睡着了。
柳侠说:“明儿孩儿就不用去输水了,咱一起睡个大懒觉,中不中五哥?”
柳凌微笑着说:“中,等您睡饱了,起来五哥给您做好吃哩。”
柳侠嘿嘿笑:“那咱赶紧睡吧,都十二点了。”
柳凌关灯,躺下,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不去看窗上茵茵的光亮,不去听窗外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