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了,好歹念过几年书,比他爹妈懂道理,知自己那样,出去确实没法弄,他就叫您成宾书给他借了初中哩书教他,学得还可刻苦咧。
您四叔那儿正好需要人,他跟您大伯、您伯、您三叔都商量了,才叫红宾去。
猫儿,你发现没?您四叔看着不靠谱,其实到大事上心里可有底儿,他知,您大爷爷虽然为了您奶奶要给老院儿那边几个人点警告,可他也知,看着太爷爷搁中间夹着难受,您大爷爷自己也可难受,所以您四叔才主动提出来红宾这事,算两边都给了台阶;不过,也是红宾自己长大了,知努力了。”
红宾就是比猫儿大两个月,因为会说话比较早,小时候经常被柳钰当做猫儿成长过程的参照物,老担心猫儿有毛病的那个。
猫儿其实和红宾不熟悉,因为猫儿上学早,猫儿连跳带蹦上四年级的时候,红宾才去上学。
不过猫儿听到红宾终于出来的时候,还是挺高兴,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不过,咱村儿哩人忽然又对上学有热情了,这件事不是最主要哩。”柳侠说。
“那是为啥?”猫儿弹了一下照片上的小萱,“小财主样,还挺厉害,会阴人了。”
柳侠说:“公安局招合一批合同民警,您三叔有俩名额,叫关强他小兄弟跟琰宁去了。”
琰宁是何家梁的小儿子,去年高考落榜,小孩儿长得精神,还懂事,高中成绩也不错,柳川知道自己有两个名额后,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他。
柳家最艰难、何家老爹又给柳魁脸色看的时候,何家大哥二哥对柳魁非常好,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经常偷偷贴补秀梅,现在有了机会,孩子又正好争气,柳川正好了了自己和大哥一个心愿。
没想到,这件事对柳家岭、弯河这些穷山沟里的人们刺激特别大,那是公安局啊,别说是合同民警,就是临时工他们也没敢想过。
不过他们也随即听说,能被柳川带出去的人都是高中毕业,反正读柳家岭小学也不要钱,村里的人抱着一丝丝希望,就没有家长再跟往年一样让孩子退学,而这是柳长青近几年一直都在头疼的事。
柳侠、柳凌、柳葳、柳岸虽然飞得更高更远,但他们的起点让柳家岭其他人望而生畏。
差距过大,不但没有激励作用,还让处于后面的人感到绝望,柳钰和柳川带出去的这些孩子,刚刚好,肯定有难度,但使劲跳跳,没准儿就够着了呢。
“阴差阳错,歪打正着,”猫儿说,“其实,也可以说是俺大爷爷有福,遇到难题哩时候,总有人能帮他解决。”
柳侠说:“您曾爷爷跟你说法相反,他说您大爷爷是自塑金身,自己成就的贵人,当然,也是他跟好多人命里的贵人。”
“嗯?”猫儿想了想,“曾爷爷水平高,总结哩好,我作文小学水平,词不达意。”
柳侠说:“咱俩差不多。”
猫儿指着相片说:“四叔结婚后,俺四婶儿就一直带着萌萌,这上边没她,妮儿不会难受吧?”
柳侠摇头道:“没,萌萌可懂事,您四叔四婶儿本来是跟他仨一起照哩,萌萌死活不肯,她要跟您伯一起照,您伯他俩照了好几张,我给你找找。”
很快,柳侠翻出好几张有柳茂和萌萌的照片。
第一张是萌萌自己的,小姑娘穿着一身嫩粉色带白边的连衣裙,梳着高高的马尾,双手背在身后,站在院子里的大栎树前。
十一岁的女孩子身形已经长开了,亭亭玉立,微微仰着头,表情调皮又自信。
柳侠说:“翻过去看看。”
柳岸翻过来:“哥,看,我是不是长大了?”
柳岸笑起来:“真长大了,我满共离开家一年多,她咋一下长这么高咧?还漂亮哩不像山里哩妮儿。”
柳侠说:“你不也一样?搁机场,我都差点认不出来你,臭猫你长这么快干啥?我都快抱不住你了。”
柳岸说:“谁说哩?我再长高点你也能抱住,不信来试试。”说着,他放下了照片,翻身把胳膊张开。
柳侠哭笑不得:“我就是个比喻嘛。”不过,他还是特别开心地也张开了胳膊。
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柳岸好半天都没松手,柳侠嘿嘿笑着拍他的背:“这么想小叔啊孩儿?嗯?臭猫儿,你……”
猫儿忽然松开胳膊跳下床,三步两步就窜进了门口的卫生间:“看着相片老美,不想起来,憋了半天了。”
听着卫生间哗啦啦的水流声,柳侠笑道:“你个大臭猫,我还以为你是老年轻,火气太旺了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