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料子,全拿的松江棉,你打发人裁了小衣给他穿,细密柔软,极舒服的。”然后又问道,“胃口怎么样?怕是你不舒服,拿了些家里腌的果子,干干净净的,有梅子梨子,还有些九月仙,酸甜适口,闲时你留着当零嘴吃。其他的,若有什么想吃的,打发人去找我就是。”尤二姐听了,忙道:“大爷与太太对我极好,凡事都周到。”尤潇潇见她面色红润,衣裳首饰鲜亮,知道所言非虚,也就点点头。听说薛蟠这些日子不出去闲逛,正经做事起来,便道:“大爷可是要做爹的人了,看来你平日也劝得好。”尤二姐一笑,说道:“还不是姐姐教我的?”声音又压低些:“家里银子其实不甚多了,我跟着大爷说,将来孩子们成家立业的,可不是样样要花钱?坐吃山空的可怎么办?大爷现今疼我,自然也能听进去。”尤潇潇听了,忍不住笑了,尤二姐是吃过穷日子的苦,有她提着,正好。因又问起香菱之事来,尤二姐说道:“我正巧有了孕,香菱妹妹正侍候大爷呢。”尤潇潇沉吟了一下,道:“你们姐妹两个一起服侍大爷,好歹有个臂膀,将来再有个把外来的也就不怕了。”尤二姐明白,忙道:“姐姐放心,我跟香菱妹妹处得和睦,她闲时喜欢作诗,还说要教我呢。”尤潇潇听了,知道这两个其实都是天真烂漫之辈,只要薛蟠不出幺蛾子,以后日子也算是平安,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因到了薛家,便也要跟薛姨妈见礼,打个招呼,前头是婆子说太太有客,请着姨奶奶先往大奶奶处坐坐。过了一会儿,薛姨妈贴身大丫头同喜亲自过来请尤潇潇过去,尤二姐本要陪着一起,同喜忙道:“大奶奶你快歇着!太太说了你不必拘礼。”尤潇潇见薛姨妈果然是疼媳妇孙子的,笑了笑,跟同喜一同到了内室。薛姨妈脸色不甚好,但见了尤潇潇也十分客气,笑道:“倒是烦得姨奶奶过来,大奶奶事事都好,姨奶奶也放心。”尤潇潇也笑道:“正是亲家太太照顾得好,二姐那个娘着三不着两,幸亏有了亲家太太拿她做闺女一样的疼,我当姐姐的,心里自当感激万分。”薛姨妈与王夫人虽是姐妹,本性却是慈软,听得尤潇潇这般说,也道:“姨奶奶说哪里话,这样客气起来。”尤潇潇笑着说了两句别的,又道:“有句话虽是不体面,但我也得央求亲家太太,二姐她娘若是要来瞧二姐,放着进门坐一会儿就是了,万万不可留宿留饭。再有纠缠,只管打出去。”然后又道,“我虽是打发人去说了,只怕她不懂事,倒扰得府上不安。”薛姨妈听了,叹道:“姨奶奶这话虽是偏了我们,但好歹是大奶奶的亲娘……”一语未了,尤潇潇知道尤老娘定是跑来当丈母娘抖威风,她是不顾头不顾脸的泼皮妇,薛姨妈哪里斗得过她,于是皱眉道:“倒是让亲家太太为难了,此事交给我罢。”二人说着又闲话了两句,尤潇潇便是要告辞。薛姨妈忙道:“姨奶奶好容易来了,天又晚了,跟大奶奶一同吃了饭再回去。”尤潇潇正要推辞,只听外头争吵起来,里头夹杂着薛蟠的叫声,隐约有女子哭泣声。薛姨妈脸上露出凄苦之色,顿时拘束起来,道:“让姨奶奶看笑话了。”尤潇潇却怕尤二姐吃亏,直接撩了帘子走出去。
外头正是热闹,薛蟠、宝钗、尤二姐、香菱都在,薛蟠脸红脖子粗大嚷大叫,众人都在劝,宝钗脸上隐约有泪痕。尤潇潇喝道:“还不快把你们大奶奶拉开!”婆子丫头们见着主子闹,正慌了手脚,听了吩咐,连忙将尤二姐接到一旁椅子上先坐下。薛蟠见了尤潇潇,收了嘴脸,倒是恭敬叫了一声:“大姐姐来了。”宝钗也勉强打了一个招呼。尤潇潇瞧着,恐怕是与宝钗有些关系,深知此是她们家事自己不好插手,只道:“二姐你现在身子重,回房去。”尤二姐不敢不听,香菱机灵,搀着她往内室走。薛姨妈在屋子里也没出来,尤潇潇想了想,反正二姐一切平安,自己正好回去罢了。
却是薛蟠先嚷道:“大姐姐又不是外人,留下评评理!”宝钗脸色一变,尤潇潇听了这话既不好走又不好留,正尴尬着,薛姨妈在屋子里听得儿子声音,自己也正是没主意,索性咬咬牙也走出来,请了尤潇潇进屋来,宝钗自然跟着。丫头送了茶来,薛蟠不好进去,气哼哼的坐下,且不说话。
薛姨妈先叹道:“蟠儿说的也是,姨奶奶帮着出个主意吧。”宝钗在旁只低着头,尤潇潇倒不好撇得干净,只道:“不知亲家太太何事烦恼?”薛姨妈瞧了一眼女儿,忍不住流出泪来:“姨奶奶也知道,西府里她姨妈接宝钗过去住,也是想着结亲的意思,谁知道宝玉那个不成器的,跟着袭人做出那种事体来,我……”尤潇潇这才知道袭人事发,也不知道哪个丫头吃了醋去告的事。只是这富豪公子家在成亲前放两个房中人也是常事,薛家为何容不得?正奇怪着,薛姨妈擦了擦泪又道:“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卖了打发了都行。可是那袭人如今验出来有了身孕,她姨妈的意思是总归是自家骨肉,便是要送庄子里先生下来。”尤潇潇不由吃了一惊庶长子如此大忌,王夫人这是要做什么?这明晃晃的打脸给谁看?真想要宝钗做媳妇,岂不是欺人太甚?于是忙问道“此事老太太可知道?”这会儿却是宝钗开口了:“老太太没说什么,只让太太做主就是了。”尤潇潇听了,知道贾母原意是想借刀杀人,大概她也没想到王夫人还想留下袭人来。
“蟠儿知道了大吵大闹,便是要他妹妹搬回来。”薛姨妈脸上露出含耻的表情来,“宝钗过了年便是及笄了,我这个做娘的可是耽误了她……”说着竟是痛哭起来。这是臭鱼烂虾都要咽下去的节奏,宝钗在旁听着,心如刀割,也呜呜的哭起来。尤潇潇见她们母女这般,有些话反而不好说出口,再看宝钗也着实可怜,于是道:“我便是多一句嘴,大爷说的也是,不如让姑娘先搬回家来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