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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署依旧是那么繁忙,每天为各宫里的娘娘的千金之姿奔走。
随着皇后在皇上心中的份量越来越重,张奉御也荣升为皇后娘娘的随行御医。脑袋上的担子一下子重了不少,张奉御成天忙得脚不沾地,近些日子连“丫头”都很少提到了。
皇宫的众人都有着自己忙碌的生活,好像只有苏芩仍旧清晰的记得,有这么一个徒弟――她聪明勤奋、机灵乖巧,最重要的是,她曾视他的生命超越了自己的性命。
苏芩静静的伫立在梧桐树下,淡淡地想着,有生之年,他怕是再也不会遇上这么一个人,会让他甘愿放在心尖上小心着,直到她不再需要他的呵护。
一个月后,从苗疆快马传回的消息――新册封的苗疆三公主,在两地的边境处,殁了。
苏芩得知消息后,当场昏迷,大病三天。靠当今圣上赐下的千年老参日夜吊着才堪堪保住性命。
事情发生后,苗疆王大怒,调出五分的人手彻底盘查。最终确认毒害公主的婢女为苗疆二王子派来细作。
这是一场苗疆皇室的内部争斗,夹杂在其中的苏青禾成为了无辜的牺牲品。
苏芩病好后立马亲自找到苗疆王,要求要回苏青禾的遗体,可惜被苗疆王挡在门外,根本不予会见。
“我用药经来换,只要殿下能够归还劣徒遗体并为她讨回公道!”
下属如实禀报给了苗疆王,他沉思了良久,终是点头应允,“告诉帝师,孤虽有负于三公主却并未有愧于他苏芩。不过孤保证,孤的二弟一定不会再安然见到明日的太阳,这也算是孤这薄命妹妹的一点儿补偿。”
沉重的棺木在地上拖出一条深深的痕迹。在没有人相帮的情况下,苏芩仅凭一人之力还要小心翼翼地将它慢慢往回挪动。
半个月后,他们终于到达了黄沙下的第一个都城,大周的边关要塞――赤阳。
拒绝了戍边将军的好意,苏芩租了一家偏僻的别院,将苏青禾的灵柩暂时安置在这里。
从在苗疆王那匆匆看了眼她的容貌后,苏芩一直不敢再次将棺木打开,深怕粗糙的黄沙破坏了她的皮肤。要是青禾泉下有知,怕是也会为她细养了三年才养成的好皮肤哀叹不已。
苏芩爱洁,苏青禾自从跟着他后也逐渐养成了爱干净的好习惯。
如今几天未曾换件衣服,身上套的甚至还是离别时厚重的宫服。苏芩强忍悲痛的情绪,小心翼翼将盖掀开,准备将苏青禾抱出来。就在他触及她的肌肤的一刹那,淡定如苏芩都顿时震惊、呆立当场!
手下的触感温热而娇软,这可能是位女子的触感,却绝对不可能是一副死去二十来天的女子身体的触感!
苏芩抑制住内心的激动,颤抖的将指尖伸入女子的鼻端。
――有呼吸!
虽然微弱但确确实实是呼出的气息!
综合她身体的各种情况症状来看,苏芩有九分把握是食用他私下配制的假死药而造成的短时期沉睡。
苏芩笑了,这回是真真气笑了。眉眼的全部上挑昭示着他这次的怒气是有多大!
一个宁静的午后,苏青禾在历经二十八天零四个时辰后,终于睁开了眼。
她眨了眨眼,苗疆王果然没有骗她,眼盲的确彻底根治了,现在她都能清晰的看清师父面无表情严肃认真的脸。
苏青禾心里咯噔一声,她察觉到自己这次好像确实闹大了点儿……
“说,究竟怎么回事!”苏芩直视她的眼睛,厉声斥问。
苏青禾讪讪咧开了嘴正准备说什么却又在师父吓死人的脸色中收回了尴尬的笑容,低头诚恳的承认了错误。
“我事先偷拿了师父您的药,然后从皇后娘娘那得到消息知道伺候我的婢女是二王子的,再然后……我就策划了这次假死脱身的计划……”
苏芩沉着脸心有余悸,那种得知她死去的疼痛到现在残留在身体里未曾消散,“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师父都能一块儿算计进去,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徒弟!”说完就转身往回走。
“师父!”苏青禾赶忙爬起来,因为长时间不曾活动而酥软的双腿又令她扑了下去,“师父,我真的错了,我下次真的不敢了,师父!”
苏芩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满布泪水的小脸,终究心软了,“原因,从一开始选择去苗疆又不顾危险假死脱身的原因。”
苏青禾跪在地上,仰着头看着天人似的师父,目光迷恋又倾慕,“因为我不愿师父为难啊,师父的眼里有全天下的百姓,而我的眼里至始至终只有师父一个人而已。既然师父做不出抉择我就代替您,守护大周的苍生和百姓。”
说到这里她又愧疚的低下头来,“可是弟子太没用了,实在舍不得离开师父,脑子又笨,就只好选择假死脱身……”
下一瞬,苏青禾就被拥入带着淡淡药香的怀抱里,环绕鼻尖的味道,熟悉的一如他们初遇的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