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到了村子里时,如花下了车让志勤先回去,她去吴六叔家,跟他要定一百斤的豆腐,结果吴六叔吃惊了一会儿才告诉她,豆子不够,最多只能做五十斤,如花便全部定了,要五十斤的豆腐,明天做好了给她家送去就行。
吴六叔问了,知道她家搬到了村里,就在米家的院子时,吴六叔和吴六婶看她的眼神都变了,连忙应着,说明天准给他们足斤足两的把豆腐送过去,如花看到他们桶子里的豆渣,又问了问,知道他们一般都会倒了的,因为吃起来不好吃。
“六叔、六婶,那今天的这些能给我不?”
吴六叔和吴六婶愣了下,就答应了,“行啊,我给你提着送去吧,要不你提不动这些。”
“嗯,就提到杏儿家。”
如花回了奶奶崔氏的家,崔氏笑问着她:“东西都拿来了?”
“嗯,要拿的都拿来了。”
崔氏看到吴六叔提着两桶的豆渣来,觉得奇怪,如花招呼吴六叔把桶子往厨屋拿。
“吴六叔,这桶先放这里,一会儿我倒腾干净了,就把桶给你送回去。”
“行啊,那我走了,婶子,我走了啊。”吴六叔和崔氏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崔氏过来问如花,“这拿了豆渣是要干啥啊?”
“奶奶,我做些吃的,桔子姐和杏儿姐呢?让她们给我搭把手,烧个火啥的。”
崔氏就说:“都到你家给你们收拾屋子去了,东子和立森到山底下去给你们打些柴火。来,要做啥?奶奶给你做,别脏了你的衣服。”
“做些豆饼吃。”
说着,如花熟练地和了些面,因为送来的白面不多,如花就和了些玉米面,把豆渣和炼的猪油、葱花掺和在一起搅拌好,放了些盐、花椒粉,再拌好了,把和好的面揪成一小团一小团的,再擀成一个饼状,把拌好的豆渣包进去,压成一块,再擀成小饼,用一小块猪油热了锅,把饼放进去,两边翻着,熟了就取出来。
崔氏一开始要帮忙,但看到如花手脚麻利地做着,就自动地给如花烧着火。
一会儿后,白面和着玉米面的豆饼就都做好了,看着还剩下的豆渣,如花就又和了些玉米面,和了些黑面,做了些纯玉面米的和纯黑面的豆饼。
“闻着香,就是费油。”
崔氏笑着说,如花给她的那个白面和玉米面的豆饼,只是看着闻着,却不放进嘴里吃。
“奶奶,咋不吃啊?尝尝味道。”
崔氏却说:“这些你们吃,奶奶吃黑面的。”
如花眨巴眨巴了下眼睛才说:“那可不行,这些黑面的,是我们要带回去的,奶奶啊,你就只能吃这种的了。”
说完,把崔氏手里的豆饼塞到了她的嘴里,崔氏被堵着嘴,咬了一口,看如花笑眯眯地看着她,崔氏知道,这孩子在心疼她呢,也就不再推拒,吃了一个豆饼。
“好吃,都不知道这豆渣还能做成这么好吃的饼,我看你吴六叔老把这豆渣一桶一桶地倒掉着呢,多可惜啊。”
一会儿伍立文他们都过来了,大家尝了豆饼,都说好吃,杏儿更是高兴地说:“如花,咱先不告诉吴六叔这豆渣可以这样做饼吃行不?”
如花不解地问:“怎么?”
杏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咱再跟他们要几次,以后,以后咱们再给他们说。”
崔氏拍了一下杏儿的脑袋,说道:“你这女子,真是,这饼好吃是如花手艺好,还和了面加上猪油,盐那么精贵也放了不少,这才吃着香,咱哪能老做这个吃呢?你还想着占便宜,你吴六叔这些扔了也是他们的东西,你可不兴这眼小的跟人家去要,知道不?”
杏儿委屈地撅了嘴,说道:“我没想白要,我可以用柴火换的。”
吴立贤听了叹了口气,对崔氏说道:“娘,杏儿没那意思,你别说她了,都是我这身子不济,想干个啥也不成,一大家子就二弟一个壮劳力撑着,孩子们想吃个啥穿个啥的都没钱。是我拖累了。”
看着大儿子自责不已,崔氏这心里很是不好受,一边上的吴立武也低了头,心想,他同样在这个家里也是个没用的。
整个气氛变得有些压抑,如花忙出来救场,说道:“大伯,奶奶,你们别这样。谁说大伯你干不了活的,我可是给你已经找好活干了,大伯,你得好好的,打起精神来,明天,嗯,最迟后天,我就交给你一项工作,到时候挣的钱都是你的。还有小叔,你也有活,我要一些背篓和筐子,你给我编好了,每个就按市价给你付钱。”
“啊?你给小叔发钱?不就编个筐子背篓的,小叔哪里能要你的钱呢,不要,小叔给你编就是。”
“哎,那可不行,小叔不要,那我就去买别家的,不要小叔编的了。”
崔氏和吴立贤还在为如花说给吴立贤找了活计而吃惊,两人都让吴立武再别打岔,吴立贤问道:“如花,啥活计大伯能干?”
崔氏也一脸焦急,“是啊,如花,你大伯这腿不方便,能干啥活?”
如花神秘地一笑,说道:“保密,等东西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众人也都疑惑着,楼氏微笑着看着如花自信的小模样,给如花的碗里又夹了一筷子的菜,说道:“如花,再吃些,你都跑了一天了,这小小年纪,就这么能干。”
天色将晚时,伍立文先送柳氏和如梅、志曦去了新家,而他赶着驴车,带着志勤、志学和如花回了镇子的客栈。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大亮的时候,伍立文就和志勤、志学叫了客栈的伙计帮忙,把粮食分装在牛车和驴车上,带着如花退了客栈的院子,和掌柜的付清了房钱,就往大吴村去。
路过镇上卖瓦坛、罐子的地方,如花又订了大大小小不同斤两的坛坛罐罐有百十来个,给说了多付十文钱,老板下午会送到村子上去。
到了村子上,米老二家的把钥匙交了给柳氏,和众人告了别,就离开了村子。
大家把粮食都卸到了米老二家的西厢房里,那里如花打算三间西厢她和如梅一人一间,空着的就先放粮食了。
正卸着粮食时,那边柳氏来喊如花,说是楼氏和桔子带着要做绣活的人来了,叫如花去看看。
“如花,我都帮你看过了,她找的这些都还行,我盯着,她没给你使坏。”杏儿拉了如花,小声地在如花耳边说着,她嘴里的那个她,自然是指她的继母楼氏了。
“嗯,好,谢谢杏儿姐了。”
如花笑笑,杏儿这样的,在这种重建的家庭里,多是有这样的情况,先一个的儿女和后来的女人,总不能和睦相处。
如花和杏儿过去时,这边院子里站着二十多个人,如花瞧了瞧,都是家境不好的,从装扮上就能看出来。
楼氏见如花来了,挺着肚子过来,拉了如花的手,亲切地对她说道:“这些都是村子上老实本份,绣活都不错的人,想着你要挑一下的,所以就多叫了一些来,她们都拿着她们做过的绣活和络子,你先看看中意不。”
如花点头,“嗯,多谢二婶费心了,二婶,你身子重,还是先到屋里去坐着,一会儿我们在屋里一个一个的看看。”
如花扶了楼氏进了屋,就叫柳氏陪着楼氏坐着,这边叫桔子把来的人两个两个的带进来。
进来两人,楼氏就给介绍说叫什么,哪家的,如梅在一边用笔记着,如花就接了她们拿来的绣活看看。
如此,用了小半个时辰,把二十三个人都看完了,如花请她们在院子里稍等一下,就拿着如梅记的东西,和柳氏、如梅商量了一下,最终挑了十八个,八个在作坊里干,十个带东西回家做,还有五个就暂时让她们回去,等以后有活,再叫她们。
挑选上的人很高兴,没选上的自然很是失落,要知道方才人家伍姑娘都说了,作坊里的,签雇工协议,一个月一两银子,干的好的还有奖励。拿活回家干的,也不错,材料都是伍家提供,做一双那叫啥鞋垫的,给两文钱,做一个荷包的,给三文钱。
没被选上的,就盼着这边再有活计,能把她们挑了来做,这样也好给家里挣几文钱,况且就要到冬天了,地里没有活了,闲着也是闲着。
挑好的人里,八个在作坊干的,如花就交给了柳氏,让她去分派,哪些编络子,哪些做手套,哪些做绢花。
剩下的十个人,如花和如梅带了她们到另一间屋子里,分了六个人,拿了大小不一的各个号码的鞋垫出来,叫她们拿纸裁了一样大小的,然后把布料发给她们,叫她们回家去做。还有四个人,则是绣工还不错的,就也发了布料,也拿了几个样子给她们,叫她们回家照着去做荷包。
“姐,这些拿回家去做的,你要做好登记,咱规定她们四天交一次,第五天给她们结付工钱,所以这每次交货时,你一定要把货仔细检查,不合格的一律不要,从工钱里把材料钱给我扣了。你分布料的时候就叫桔子姐帮你,我都跟桔子姐说好了,这样你就轻松一些。二婶的绣工好,就和娘绣‘丽人坊’的商标。这里的人,全部由娘管着,你在一旁协助。”
“嗯,行,咱这布头用处可真多。你这一会儿也要去县里?”
“是,我去县里卖几个菜方子,咱的银子都叫我花没了,我得弄些现银过来救急,否则这房子改造和颖州府那边的装修费我都付不了啦。一会儿工匠就来了,我把房子改造的活给他们说好,就叫二哥在这边盯着。噢,对啦,我跟吴六叔买了五十斤的豆腐,他送过来了你把钱给他,豆腐就先放在正屋东面的那间耳房里,盖着些布,别落了灰。”
“哦,好。啊?啥?你买了五十斤?”如梅的嘴张的能吞下一个鸡蛋大。
“这都少了,你收了付钱就好,回来我跟你说要干什么。下午还有来送坛子罐子的,总共是一百一十个,钱都付过了,你收了让他们放到前院廊檐下。我到县里还得去收布头,还得,对啦,我还得去趟大相寺,我编的那几十个袈裟结呢?给我找出来,我去找主持大师谈,要是他们能定下这袈裟结的单子,咱就又多了一项活计。”
正说着,就听杏儿在院子里喊她,“如花,如花,来了几个工匠找你。”
“哦,我这就出来啦,大姐,你给我把袈裟结找出来啊,一会儿我走时记得让我带上。”
如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见到那个姓陈的工头,带着四个人。
“陈师傅。”
“哟,伍姑娘,你家可气派着呢,这好的屋子还需要改些啥啊?我咋的没瞧出来?”
如花叫了志学过来,一起跟陈师傅先去她们家要住的那个院子去瞧,“陈师傅,你看,这茅厕这样改……”。
把画好的图纸交给陈师傅,志学也在一旁仔细听了,交待清楚这一切,陈师傅就说:“这得买些青砖呢,还有你说的兔子窝,这样建行吗?要这么多层。”
“嗯,行的,按我画的尺寸来。需要多少青砖你说个数,我去订了送来,你今天先做别的活计。”
和陈师傅这边交待完,志学也保证会跟着,如花就回过头去另一边的院子,见柳氏和如梅分别正教那些人做手套和鞋垫呢,就说了一声,拿了如梅找出来的袈裟结包在包袱里,过去看伍立文也忙完了,父女两个和志勤一起,去了村长家,请了村长一起坐着驴车就往彭田县去了。
到了县衙,伍立文和村长进去办落户和地契的事,如花闲着无事,就和志勤在县衙这边的街上逛了逛,遇到是布店、制衣店、成衣店的,就进去。
在县衙所在的这条街上的店铺都很大,应该是属于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了,志勤、如花把签好的布头协议拿好,抱了四袋布头放上了驴车,转回县衙的时候,正巧碰上了张捕头和吴捕快几个人。
志勤和如花上前去打了招呼。
“你爹也来了?”
志勤回道:“嗯,和村长去里面了。张叔、吴叔,你们这是要去公干?”
吴江拍了拍志勤的肩膀,说道:“是啊,就是上次押来的那个贺老六,判了斩行,要送颖州府去,咱们兄弟几个又得押着牢车去一趟。”
志勤就说:“真是辛苦,去几日啊?”
吴江就说:“完事的话,也得半个月呢。”
如花听了,就插嘴说了一句:“张叔、吴叔,你们去了住哪儿呀?”
张捕头笑着说:“当然是颖州府的府衙了,那里有供衙役住的地方,我们去了就在那里凑合几天。”
如花笑道:“那我们去颖州府了,能去那儿找你们不?”
吴江笑道:“行啊,来了叔请你们去最好的酒楼吃饭。”
如花连连点头,说道:“不带骗小孩的,我真去了,一定去找你们,你们可别装着不认识我。”
张捕头听了如花说的话就又乐了,说着:“哟,你这小丫头人热心又嘴甜,叔可把你记着呢,来吧,到了那儿报你叔的名字,没人敢慢怠了你的。”
如花笑嘻嘻地就点头,轻脆地应了一个字:“好。”
和张捕头他们道了别,兄妹两个又等了一会儿,才见伍立文和村长出来,都是一脸的喜色,尤其是吴立山,像是捡到宝了一样,笑个不停。
小声地问了伍立文才知道,吴主簿给他们办好一切手续,还夸了村长,说他治村有方,村上安居乐业,没有偷奸犯科之人,要他继续努力,要是把农业收成抓上去,会在县令面前提提,给他们村多行些方便的。
“村长伯伯,我们要去趟大相寺,你有没有要去的地方,如果没有的话,就和我们一起去。”
吴立山想了一想,好不容易来趟县城,自然要逛一下的,于是就说:“我去到处逛逛,你们什么时候回去,咱约个地方。”
如花想了想,就说:“午时咱们在这儿见。”
吴立山就自己去逛了,伍立文这才把办好的落户和地契拿出来给志勤和如花看了,三人都很高兴。
伍立文又说:“本来这荒地免税三年,米家买了已三年了,到咱头上就得收税,可吴主簿帮了忙,说米家本办的就是白契,没有在官府备案,所以没底可查,就按咱买的日子算,免了那二十亩和那两个百多亩的山头三年的赋税。”
如花笑说:“这好啊,可以省笔钱呢。”
志勤也说:“是啊,爹,这张捕头和吴捕快咱结交的真是好,帮了不少忙呢。”
伍立文一摸如花的脑袋,说道:“还不是如花的功劳。”
问了路人去大相寺的路,伍立文赶着驴车疾驰起来,如花离大相寺越来越近时,才猛地想到,“子不语怪乱力神”,可她现在这种情况,算不算是鬼魂附在了人的肉身上,她算是个鬼魂吗?
得道的高僧不会看出些什么来吧,哟,这可怎么办?自己光想着把袈裟结推销出去了,没想到自己是个半鬼半人的人呢,呀,什么嘛,自己是个人,但又不完全是原来的人。
哎,真是,会不会现原形啊?如花站在大相寺的寺门口时,望着长长的台阶,犹豫了。这是进去呢,还是回过头就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