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呆住了。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慢慢地吐了出来。
“此事……”
“此天佑我儒家,”沈正笑着将于文请进了书房,“为了大军北上,皇帝不仅没有因为元青而归罪于儒家,甚至多有妥协,先贤多年努力,而今终有一线曙光。”
“不可过于乐观。”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于文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心中甚至有一个荒谬的想法——夫子圣人显灵了,尽管无比荒谬,但这个念头在他心中萦绕,始终没有消散。
“此天佑我儒家,我原以为有天倾之危,没想到……”
“皇帝所求,是漕粮。”
于文点点头,这样一来,一切就能穿到一起了。
儒家始终是江南最强大的势力,就算不能完全掌控江南,也能翻起风浪,北方边军大战之时,就算儒家只是放出谣言,说漕运被断,军心都会不稳,皇帝投鼠忌器,自然对儒家不敢如何。
“不能贪恋一时安稳,皇帝心思深沉,手段毒辣,如果儒家不改换门庭,他日天下太平,恐怕他不会忘记旧事。”
沈正也是这么想的,但儒家之中并非只有一个声音。
“今上酷烈,更何况得位不正,不是贤君。”
三贤之中有两位也在沈正府上,孔平安原本就在京城,罗正阳自济水北上入京,还有江南西林书院的山长顾园未到,但也已经北上了。
“衍圣公,”于文恭敬地弯腰行礼,“北山先生,今日行中府上群贤毕至啊。”
“而今存亡之秋,不要再行俗礼了,”孔平安挥挥手,“今上登基,则堕天门动荡,这是得位不正,获罪于天,我儒家岂可奉无德之人为君!”
沈正心中充满了无奈,孔平安站在他府中前庭这样高声说话,就算隔墙无耳,也要闹得人尽皆知了。
“请上座。”
孔平安当仁不让地坐了主座,他虽然对沈正不满,却还是相信他会为己所用。
“三皇子仁厚,亲近我儒家,而今堕天门动荡,大军出京,无论京城之中有多少人忠于皇帝,都会大大分散他的力量,沈行中,你收拢六皇子余部,奉三皇子为主,乾坤变色只在一日之间,我儒家方能入主朝堂。”
这是个令人无法不心神激荡的预想,而且几乎是完全正确的。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身为四皇子时甘为人下,少有党羽,除了墨家,几乎没有可用之人,此次北方有事,大军之中皇帝的私人安插少了,怕边军有变,安插多了,留在京城中的力量自然薄弱,而如果两边平衡,则两边都要不稳——元青留下的旧部实在太多,而且几乎无处不在,如同罗网,只要沈正出头联络,就是一股远胜于皇帝的力量。
更何况,皇帝登基,堕天门便动荡,有太多人将此事视为天兆。
但沈正知道,那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美梦。
如果皇帝真的没有足够力量,他是如何登上皇位的?
如果六皇子的旧部真的足够强大,元青死于非命,他们为什么不出头为六皇子报仇?
三皇子仁厚,不过懦弱,六皇子旧部众多,不过一盘散沙,皇帝就算孱弱,终究大义所在,钦天监言之凿凿,沈正手握真正的先皇遗诏都不敢出头,孔平安所言只是取祸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