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们自小在草原长大,马背上的功夫尚可,这下水就不行了。
尤其是宋黎一夫当关,直直的矗立在湖边,谁敢上前就一刀坎在他们的脖子上,剩下的几个人看着为首的男人轰然倒下,谁都不敢上前说什么。
直到水面上没一丝的动静,他紧绷的神色这才稍微有些放松,挥挥手,不知道从哪冲出几个暗卫,把地上的或者是死了,或者是跪着不敢言语的汉子带走。
“你没事吧”宋黎在周围恢复宁静后,这才有了一丝原先吊儿郎当的模样。
唐木阳摇摇头,“我没事,倒是你,把都赤给杀了,这下我们麻烦大了”
一个见色如命只有一个蛮力的都赤,唐木阳还真没放在眼里,只是他一死,怕这几日再也难以安静了。
“不妨,今天的事只有你知我知,旁人就算是想破脑袋,都不会想到这都赤是我杀了的,他们眼里,我可是和他是没仇恨的”
“是啊,大不了就把这脏水泼到程徽身上,毕竟他们近来有仇”
唐木阳笑笑不应声了。
怕就怕,这件事,栽不到程徽头上,而是发泄到大周上……
都赤的尸体被抬上来后,正是宴会高潮。
二王子都赫见兄长死了,大发雷霆。
当即摔了酒杯,气势汹汹辱骂起来。
大殿内,气氛凝固。
皇帝面带不悦,整个大殿,是一种风雨欲来的紧张感。
“二王子这是做什么?”有武将见他这般狂妄,同样暴躁的拍案而起。
都赫一把掀开盖在兄长尸体上面的白色绸缎,“你们大周的人都长着一颗再黑不过的心,我兄长先前做的是有些不对,可是你们都已经把他弄成废人了,还不解恨,竟然在暗地里痛下杀手!”
皇帝自知理亏,不管如何,这人到底是在大周的地盘上,被害死的。
他倒没怀疑到程徽身上。
应该不会是他,他行事从来光明磊落,也不会因为这一点私怨就夺人性命。
“二王子这话倒是诛心了,大王子性子跋扈,暗地不知道得罪多少人,这会被人杀了,怎能把这脏水泼到我们人的身上!”几个权臣受到了皇帝的眼神示意后,纷纷上前指责他胡言乱语。
二王子冷笑,他早就听父王说,中原人最是狡诈,谁知道暗地会卑鄙到这种地步。
他想起那个人当时找到他要合谋的事……
原先不想淌这个浑水,也不想跟这皇帝撕破脸,可想着,对方逼人太甚,他也顾忌不了了。
示意手下把都赤的尸体搬下去。
众人不解,只见他重新朝着皇帝弯腰,“陛下,都说我们草原风未曾开化,人也粗蛮的多。
大周素来是礼仪之邦,可是,在这几日,不论是眼见还是所闻,都超过我以前的认知,我自小野蛮粗俗,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还请陛下帮我解惑”
皇帝不知为何,心底闪现一股不安。
可是,众目睽睽下,他不能开口拒绝。
大手一挥,“说吧,朕绝不隐瞒就是”语气里却多有敷衍。
都赫粗犷的脸上挂着一抹腥笑,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薄如蝉翼的丝帕,抖动,让众人能看的更清楚些。
“这个帕子是我无意间在花园捡到的,说来也奇怪,我特意请教了一个你们大周的人,他说这帕子上的字是封情书,上面写的是小女儿思慕一个男人所为”
说罢,他愤恨的目光紧紧盯着清玉。
清玉在看到那个帕子后,血色全无!
她下意识的摸向自个腰部,却空空如也。
“只是个帕子,何必大惊小怪”皇帝有些不快
“是啊,单独一个帕子不会值得大惊小怪,可是,令人不解的是,这帕子的主人是清玉公主啊”
他说罢,一片哗然。
众人反应,取悦了他。
公主这件事,可是涉及到宫廷隐秘了。
坐在下首的都是些外来使臣,大家听到这消息后,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清玉想到那手帕上的名字,简直恨不得去死!
那段感情,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人所知道的!
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的时候!
萧贵妃原先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直到发现自个女儿一脸惊恐,脑子灵光一闪。
她捂着肚子,开始叫痛。
“贵妃娘娘先别着急,等我把这出戏给唱完了,您在发作”二皇子脸色阴鸷。
他继续道,“大家有所不知,公主爱慕别人并不大惊小怪,可是,怪就怪在,这爱慕的对方是她的亲皇叔!郑王爷!
陛下,这倒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怎么大周的民风这么粗犷,侄女竟然可以和亲叔叔乱伦?”
石破天惊的话后,整个大殿像是死一般的寂静!
歌舞声停歇,众人神色大变!
“祸从口出,二王子单凭着这一条帕子,还有模棱两可的话就来栽赃陷害公主,这也太儿戏了!”
说这话的是另一个得宠的妃子。
清玉方寸大乱。
唐木阳一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单单是几个字,敲定不了什么,只要她不自乱阵脚,对方自然无计可施。
“小王知道公主不会承认此事,所以,特意找来证人”
他拍拍手,一个宫女出来。
“这丫头可是一直伺候公主殿下的,是非曲直她比谁都清楚”
清玉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这丫头,这丫头真的是她房里的人!
那小丫头缩缩脖子,“回陛下,二王子所言不虚,公主早就对王爷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也曾临摹过王爷的画像,还,还托奴婢去给王爷替情书,公主害怕事情败露,还想要杀人灭口……”
“你血口喷人!”清玉厉声呵斥!
她是喜欢皇叔不假,可是从来没做过那些事!
她不懂,这丫头为何会故意陷害自己!
“公主,奴婢从来没有要害您的心思,可是您为什么要对奴婢下毒手,这件事本来奴婢是会烂在肚子里也不说的………”宫女声泪俱下的哭着,越发令人同情。
朝臣不停的看看那个丫头,又看了看如玉般的郑王爷,似乎在思量着这话中的真伪。
唐木阳澄澈的目光望着那个丫头,“二王子,不妨让那丫头看看那帕子是不是公主丢弃的那条,确定是了,再呈给陛下看,这事都得摆在台面上说,可不能您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对不对?”
都赫不屑的看了唐木阳一眼,这事难道还有假不成!
冷哼一声把那帕子扔到了丫头身上。
“你仔细看看,这真的是公主写的?上面写的是什么?你可是看仔细了?”唐木阳的声音低低的,似乎是蛊惑,又似乎是带着些真诚的诱惑。
宫女捡起那块帕子被唐木阳扶起。
她望着上面娟秀的小字,“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除了这个情意绵绵的情诗之外,在最下面还写着一排小子,是郑王爷的名字”
她话一出,皇帝的面目更加扭曲,怎么会,这怎么能……
“皇上”萧贵妃保养得宜的脸上冷汗连连,一双美目上,满是凄楚的眼泪。
“这丫头定然是平时对清玉不满,才会受到有心人的挑拨,诬陷咱们女儿!
对方明明知道公主是妾身的命根子,所以才想利用公主来打击臣妾,妾身,妾身……”说到这,她呼吸一顿,手捂着肚子,面色更加惨白。
“贵妃娘娘是要生了吧?快,来人,把贵妃抬回寝宫,太医,产婆,快去接生”皇后心念,这孩子倒是来的是时候,萧贵妃一走,这里就没人朝清玉说话了。
这种禁忌之恋……
陛下为了维护皇室名声,怕会赐死她吧?
“把那东西递过来,朕要亲自来看!”
小丫头点点头,拿着帕子上前。
只是,未曾走了三步,整个人轰然倒地,嘴里还吐着黑血!
“怎么会死了?!”众人惶然!
众人正不知所措之时,宋黎突然从座位上直起身子,指着地上宫女的尸体,又指着那个同样不解的二王子,“皇上,二王子好毒的心思”!
皇帝面带不解,“这话从何说起?”
“二王子意图不轨,竟然想谋害皇上,心思恶毒,令人发指!”
“宋黎,你血口喷人”
看都赫表情激动,皇帝递给身后几个武将一个眼神,那几人上前,三两下把人给制服了。
宋黎用刀把他怀里的那个帕子挑了出来,扔到地上朝皇帝道,“这丫头好端端的死了,被喂毒药显然不大可能,时间精准到这次事情完结,我这才想着,这丫头自始至终只碰了帕子……”
“为什么只是碰了帕子就死了?肯定是帕子上有剧毒!”
皇帝眯着眼宋黎继续道,“可是这帕子最终是要递呈给陛下的,所以,凶手最终目的是陛下,如果不是这个丫头,怕是……”
他分析完,众人同样点头。
这么一来,就说的清楚了。
二王子气急,“乱说!无中生有!”
“可是,如果不是你的话,又是谁?这帕子可是从你手里拿出来的”
二王子冷汗连连,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可是那帕子分明是别人给的他,就是为了让他报仇的,难道,要把他给供出来吗?
“可是,我为什么要毒杀陛下?陛下死了,与我又有什么好处!”二王子声嘶力竭的喊着。
“这谁知道呢,难保,大王子的死,也是你精心安排的,这样一来,大君的位置,非你莫属!
啧啧,为了那些东西,竟然不惜亲手杀害自己的兄长,其心可诛!还想一箭双雕,害死大周的君王,这样,你兄长死了,你又立功了,还把污水泼到大周的公主头上!令皇室蒙羞,这是一箭三雕啊!”宋黎一条一条分析着。
“不是,不是这样的!”都赫心脏紧张的不停收缩,他脑子昏昏沉沉的,口齿都有些不伶俐了!
“如果公主真的是光明磊落的话,那就让人笔墨伺候!再去公主书房取来一些以前她写过的东西,那时候两下一对比,就知道这帕子真伪,也就知道我所言不假!”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众人不能反驳。
皇后无奈进言,“事到如今,当着众人的面,咱们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这样,既然他也不服气,那咱们就依着他来,让咱们公主好好露一笔,也好洗清公主的冤屈,也能让二王子心服口服”
皇后想把萧贵妃拉下马!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清玉紧张的指甲都扣到唐木阳血肉种了,她在强撑着,但离崩溃的地步不远了。
一个人的声音和神态可以模仿,但是,一个人的字迹却是随意模仿不来的,她的字迹父皇清楚,要是故意写的扭曲不像了,那岂不是在昭示着自己心里有鬼?
可是,如果,如果照常写,那不代表着……
唐木阳起身,朗朗道,“二王子才思敏捷,唐木阳佩服,可是,公主到底是金枝玉叶,随意被你指派,岂不是太丢我们大周的颜面?唐木阳愿意代替公主,证明公主清白!”
“你怎么来证明?这种证明又有什么用处?”
“自然是证明我能写的和这帕子上的字迹一模一样了”唐木阳抬起下巴,目光闪闪,带着骄傲的神色。
“笑话,你和帕子上写的一模一样,那就能证明这帕子上的字不是公主写的?”
唐木阳不屑一顾,“如果我要是能写的和帕子上的字体一样,自然也有人可以仿照公主的笔迹来诬陷公主!”
宋黎简直要被唐木阳的才思敏捷而欢欣鼓掌了!
聪明!
“哼,我不同你争辩,等你真的写出来,再说!”都赫心道,哪里有人会写出一模一样的字体,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帝后同时不开口,只任由下人们抬来案子,恭敬的请唐木阳上前。
郑王爷全程僵硬着一张脸,可是目光,却紧紧沾染在她的身上。
唐木阳只是轻轻瞥了那丝帕一眼,接着,飞速在纸上写着画着,很快,几乎只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那宣纸上已经出现那几句诗了。
不论是从字体还是布局,甚至是上面的细微的小停顿,她都能完全临摹下来!
众人的神色渐渐放松,其实,这件事已经不单纯的是不是皇室秘闻了。
因为涉及到的双方人物,所以此时已经演变成大周和草原之间的争夺。
大家都抱着一股排外的心理,所以无论如何,都是希望唐木阳能赢得。
“只是写的一模一样能代表什么”二王子依旧带着傲气反驳。
唐木阳低下头,程徽只能遥遥的看着她精致的下巴,却看不清楚此时她的表情,她喃喃着,“是啊,只是写的一模一样,又能代表什么”
清玉四肢这才有了温度。
她知道,此时,自己要维持好脸上细微的表情,她不能让如今的情势再反转。
“所以,这一模一样的字迹,只能证明这帕子是别人拿出来陷害王室成员!且意图想要杀害陛下的物证,罪魁祸首二王子,其心可诛!还请皇帝不要手下留情,尽早铲除这个恶瘤!”
“是啊陛下,还请您不要心慈手软”
“对!竟然敢触犯我大周天威,不能手软!”
“对,对”
那些言官和正直迂腐的文臣,最是不能忍受这个,现在发现情势逆转,无不振臂高呼。
“你们谁敢!”二王子都赫有些害怕了,就像是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跳入到这个套里,如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跳出来,所以,只能用蛮横的态度来对待。
“我是堂堂的草原继承人,你们要是动了我,不怕我父王起兵来犯?做事之前要考虑清楚后果,你们都不能碰我!”
唐木阳望着他的眼神怜悯,他不说这话,可能尚且能活,但是现在……
果然,皇帝拍案而起,眼神晦暗,“好,好的很,朕倒是想知道,把你杀了之后,你那个父亲有没有胆子来犯我大周!”
“尊敬的陛下”眼看二王子将要被人带走,孱弱模样的三王子急急上前。
“怎么,你觉得朕处理不公,也想来掺和一脚?”皇帝极少发怒,但并不能证明他性子和顺,此时因为涉及到女儿和王爷,所以眉梢多多少少带着些戾气。
“三弟,三弟你救救我,救救我”都赫见大势已去,冷静之后知道自己犯了他人逆鳞,又察觉到自己被人利用,生死关头朝着三王子求救。
那些朝臣跃跃欲试,他们就等着这三王子开口,然后再顺势反驳他谁知,那三王子,竟然惋惜道,“二哥,这次是你做的不对”
“什么?”都赫没想到弟弟会倒戈,更没想到他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语气疯狂起来,“你疯了不成?你知道现在你说的是什么吗!你会害死我的!”
哈馗同样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二哥,大哥的死是有蹊跷,可是你不能为了给大哥报仇来谋杀陛下!”
二王子一嘴呸在了他的脸上,目眦欲裂,“好好好,你个狼心狗肺的,我死了,你好顺利接了大君的位置!”
“好好好,我的好弟弟!”
三皇子亲口承认了二哥意图谋害皇帝,这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了!
半个时辰后,那禁卫军首领上前,浑身血迹,他恭敬朝着皇帝道,“陛下,已经处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