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沈聪进屋后嘴角一直噙着笑,两三口,手里的馍就吃完了,又伸手拿第二个,还冲宋氏道,“婶子,蹲在地上做什么,我和妹夫可是有一年多没吃过肉了,您不起来,我可就自己开始吃了。”
宋氏身形一僵,半晌,缓缓站起身,沈聪拿着筷子已经跃跃欲试了,她祈求似的望向里正,这个家里,里正最大,希望他开口镇住沈聪才是,刘文山还在桌上呢,今晚过后,会如何看待她裴家?
宋氏眼神热切,里正想忽视都难,“聪子,等你妹子来了再说吧。”
沈聪搁下筷子,侧身望向门口,“也是,一年多没见我家妹子了,婶子家富裕了,我妹子日子自然是过得好的。”
另一处,沈芸诺和小洛坐在四方桌旁,认真吃着手里的包子,因着上房来了客人,沈芸诺不担心有人来找她,因而没关门,猛地见个人大步而来,沈芸诺呼吸一滞,未出声,小洛已挡在了她跟前,戒备得看着来人。
裴征说不出心里的感受,走的那会,小洛歪在他怀里哭得厉害,再回来,小洛却不记得他了,喉咙滚动两下,沙哑道,“小洛,不记得爹爹了?”一年多的时间,小洛忘记他了,裴征胸口沉闷,目光直直射向沈芸诺,她呢,她是不是也把自己忘记了?
沈芸诺嘴角一弯,胸口涌上无限喜悦,“你回来了。”
声音不自主地带着颤抖,是苦尽甘来的期许。
“回来了。”上前,抱起小洛,重逢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盛怒,以及难过,怀里的小洛身子单薄,他手掌厚实都能感受到小洛身上的骨头膈应他的手,可想而知,小洛多瘦弱,从未想过,他宁肯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也不乐意回来面对他们母子,过得不如意。
沈芸诺朝外看了两眼,雨势不算小,他身上衣衫颜色重,不细看,看不出被雨淋湿了,“快放下小洛,我给你找衣衫换了再抱也不迟。”沈芸诺转身打开衣柜,在最下层翻了起来,刹那,手臂被一双粗糙的手握住,隔着衣衫,也能感受掌心的老茧,沈芸诺抬眸,清浅地挑眉笑道,“别挡着光了。”
可能村子里都传裴征如何疼媳妇,她竟然羞赧得无法面对,此时抬头,认真打量着裴征,肌肤黑,浓眉大眼,周身透着阴冷的气质,和她想得相去甚远,眼前的裴征,怎么看都不是个会疼媳妇的。
说他好赌成瘾,打人成痴还差不多,别过脸,心里怵,三人成虎,裴征真不像好人。
裴征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松开手,弯下腰去,“我自己来。”衣衫位子变了,不影响裴征找着他夏日的衣衫,久了没见面,裴征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锐利的目光细细打量着沈芸诺。
衣衫是刚成年那年买的,下巴尖了,白皙的手黑了,手背上是深浅不一的小口子,搁从前,从未有过的事,郑重地看着沈芸诺,孤寂的眼神闪过别样的光芒,“以后,一切会好的。”
他回来了,宋氏不敢再欺负她们母子。
窗外雨势渐渐大了,两人不说话,静谧的屋内,一滴一滴的雨声格外响,裴征紧紧拧着眉,望向漏雨的屋子,脸色黑沉,“娘,不该如此。”她是他光明正大娶回来的媳妇,是他孩子的娘,宋氏不该欺负她性子软,好说话。
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沈芸诺若有所思,猜不准裴征心里的想法,站起身,朝外走道,“我拿水盆木桶接雨,你换了衣衫,和小洛说说话。”动作利落,步伐矫健,裴征胸口一滞,扔了手里的衣衫,阔步上前,声音冷冽得如窗外呼啸的风,欲吞噬人一般,“你坐着,我去。”
声音低沉,醇厚,好似山间缓缓流淌的小溪与两边山石相撞而出的声响,沈芸诺停下脚步,感觉衣角被人拽着,低头一看,小洛目光紧紧盯着门口的方向,眼神像黑夜里的繁星,闪闪亮,沈芸诺心口酸涩,“小洛,爹爹回来了,你记得他吗?”
小洛扬起头,脸上尽是欣喜,渐渐,又隐了下去,失落道,“爹爹,不一样。”
沈芸诺的手轻轻落在他头上,鼻子酸得厉害,裴征走的时候小洛还不记事,他记忆里的爹,该是和村子里形容的那般吧,相貌堂堂,温润儒雅,说话客气有礼,而眼前的这个人,是村里人说的裴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