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傻话：“寻好像跟张总长得不是很像，是不是报告错了”。

    张成毅忽然笑了，说道：“那个孩子跟她妈妈像，而且跟我年轻的时候也像。至于他是不是我的孩子，你手上的这份报告就是最好的证明，我想除了亲生父子，在没有其他人的DNA遗传物质相似程度能达到99.6%”。

    “嗯！”，静秋对着张成毅是习惯性的点头，而且大脑直接停止思考，对着张成毅问道：“然后呢？”，张成毅一噎，有些不知道如何接下去，听到这些事情不是应该奇怪，然后好奇心十分重的追问当年的事情，然后自己就可以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再然后就可以提出自己的请求，但是现在静秋把皮球踢回给自己，真的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

    “小秋，我知道你跟小寻的感情很好”，张成毅笃定静秋是一个心软的孩子，打定主意走温情路线，接着说道：“我没有想到小寻会是我的孩子，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关心过他，想要找你来了解了解”，似乎看到了静秋的不自在，张成毅安慰道：“别紧张，你就随意跟我讲讲就好了”。

    静秋忽然取出那支一直放在上衣口袋的金色钢笔，放在张成毅面前说道：“寻跟我说过，这支钢笔是他的父亲留给他和柳阿姨唯一的念想，那么……”，静秋话里带着几分试探，张成毅粗糙的手指婆娑着边缘已经有些破损的钢笔说道：“这个柳字是我亲手刻上去的，小寻他是我的儿子绝对不会错，但是我这么多年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的想法，帮我悄悄的问一下好吗？”。

    静秋鼻子一酸，眼眶都有些红了，在张成毅的身上，静秋看到了慕容华睿的影子，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大半年没有回家了，差点哭了出来，张成毅看着静秋一副要哭的样子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了？”，静秋回过神来，赶紧把情绪收敛，只是眼眶的微红一时之间退不去。

    “我不知道怎么样帮您，我觉得这个忙我帮不了”，静秋低着头的模样，毛茸茸的小脑袋像是林间的小松鼠，张成毅忍不住用手去摸，小声说道：“就是……就是问一下，问他如果见到自己的父亲，会怎么样，诸如此类的问题”。

    静秋又不是做间谍特工的，自然没办法完成这种事情，而且对着柳毅寻旁敲侧击这让静秋有一种负罪感，静秋小声建议道：“我直接让寻来这里就好了，接触一下，看看你喜不喜欢这个儿子”，张成毅有种无法沟通的感觉，这根本就不是他喜不喜欢柳毅寻这个儿子的问题，最重要的问题是柳毅寻到底喜不喜欢自己这个父亲，张成毅看着眼前的小丫头一阵无语，到底是没有当过父母的人，一点都不知道父亲想要跟孩子亲近，却又害怕孩子抵触的心思。

    静秋忽然掏出了手机说道：“我现在打电话让寻过来吧！这个世上多了一个人疼他，他肯定是很开心的”，张成毅一把把静秋拨号的手按了下来，深吸几口气说道：“别，我还没有作好见小寻的准备”，静秋有些疑惑的问道：“什么准备？”，张成毅还想要说什么，就听见静秋抢先一步开口说道：“那天晚会，寻带我去看星星，给我讲故事，他说天上最明亮的那颗星星就是柳阿姨，每次他抬头就会觉得柳阿姨在天上看着他，我想如果他知道父亲就在身边，一定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你”。

    “会……会吗？”，张成毅在拿到结果的时候，想要第一时间认回自己的孩子，但是汽车开到了青大门口，足足在门口停了一晚上，却始终没能鼓起勇气进去，甚至在心底有了疑惑，那个与自己血脉相连而又错过了十几年的孩子，这样蓦然上去认真的好吗？

    “先不要告诉他”，张成毅的话一出口，整个包厢一片寂静，静秋用疑惑不解的眼神望着张成毅，不明白为什么不告诉柳毅寻，张成毅说出的话带着一丝请求与讨好：“小秋，不要告诉其他人，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情请你帮忙的，想办法把小寻弄到盛安公司来，我想见见孩子”，静秋低头沉默不语，时间长得连张成毅都感觉到不适。

    静秋心思百转千回，轻轻的摇摇头，桌面白瓷茶杯倒映着张成毅错愕的神情，静秋豁然开朗，记忆里张成毅与慕容华睿重合的慈父形象瞬间崩塌，再抬头时眼眸一片清明，说道：“柳阿姨已经走了，如果你把寻接回家，那……董事长夫人和你的小孩会怎么想？”。

    “我还没有结婚”，张成毅一个四十多的人跟静秋这个小丫头讨论人生大事的问题，其实还是有些不自在，静秋也是别扭非常，低着头喝汤，一勺一勺往自己嘴巴里塞，连碗里已经没有汤了都不知道。

    张成毅也知道静秋在想事情，但是定力稍微比静秋好那么一些，顺手为静秋碗里添了汤，说道：“你要是饿了就再吃一些”，静秋一愣，闹了个大红脸。

    “我让寻一起进盛安公司工作”，静秋心不在焉的说道，张成毅听了这话赶紧说道：“他是我儿子的事情先瞒着他”，这是张成毅第三次跟静秋提这件事情。

    静秋碗里的汤又空了，接着说道：“我和寻还欠张总钱，让寻进公司跟我一起兼职”，张成毅一愣，没有想到静秋会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情，笑了笑说道：“那笔钱你们不用还了，我儿子的医药费，哪里会让你们还”。

    静秋没有应声，只是低头喝汤，一碗又一碗，满桌子的菜没有动一口，似乎只是对着那煲汤感兴趣，到最后把自己都快要喝吐了。

    满桌子的菜张成毅也没有下几筷子，只是有些试探的说道：“小寻现在有没有空，让他送你回学校”，静秋手里的勺子一顿，点点头，打开手机发信息。

    一个聚餐的包厢只有两个人，静秋不停的低头吃菜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张成毅看着静秋嘴巴一张一合，碗里的菜就又少了一些，在静秋身上竟然看到柳毅寻的影子。

    张成毅望着静秋愣神，思绪飘飞回当年自己还年轻的时候，那段与柳毅寻母亲相爱的日子，想着一个寡女带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要如何生活，一个孩子又要付出多少才能长大成人，想着手上看到的资料，因为自己的疏忽，让自己的亲生骨肉在年幼时失去了母亲，被送进了孤儿院，又是吃了多少苦头才能走到今天，心中的愧疚更深了。

    一个坐在包厢吃，一个坐在包厢发呆，柳毅寻直接被服务员带进了房间，看到坐在桌前气氛怪异的两人，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柳毅寻带走静秋离开时，张成毅似乎无意的站起身来，与想认又不敢认的孩子插肩而过，那种错失的痛让张成毅几乎不能承受，迟来了二十年的爱，谁也不敢保证这份父子之情是否已经变质，是否因为时间的错过而变得不可挽留，隔了一层薄薄的纸窗户，但是张成毅没有勇气把它挑破，一直在商场上经历大风大浪的张成毅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懦弱与无力，居然……不敢面对自己的孩子。

    张成毅的手轻轻抚上胸口的钢笔，同样的钢笔当年留给了柳毅寻的母亲，如今胸口的这一支，是张成毅想要送给自己孩子的礼物，可是在见了柳毅寻的那一刻却不敢把钢笔送出去，或者说是没有立场，没有资格把钢笔送出去，毕竟在自己孩子眼中，自己不过就是一个他女朋友的上司，这关系远得不能再远了，像是一座大山横亘在父子俩之间。

    张成毅开车跟在柳毅寻与静秋后面，车速很慢，所幸马路上车水马龙，没有人注意到这一辆车的异样，但是这并不包括静秋，当时张成毅就是开着这一辆车把自己从酒吧里带出来，似乎是知道张成毅的意图，静秋转了个身，故意让柳毅寻走到了靠近马路的一边，小情侣顶着皎洁的月光谈笑，张成毅却在车里忍不住模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