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怪,”朱来恶童言无忌,“我第一次看见你们这么一把年纪却不留胡须的人,头上也不戴头巾和帽子,你们是不是皇宫里的太监?”高远声苦着脸摇了摇头,这个答案出乎意料,他摸了摸下巴,几天没刮脸了,已经有些刺手,不过要想脱离传统太监形象还得等上好几天。
天黑以前他们在一个小镇上找了个客栈,高远声要了一间上房,又帮着朱来恶卸了驴,上了料,然后拉着他回了房,桌上已经摆上了酒菜,他将朱来恶按进椅子,朱来恶有些手脚无措,他道:“我还是在外面吃,下人怎么能上桌呢……”
“不,甚么下人上人,我有事跟你说。”高远声笑着给他斟了杯酒,陈浊星道:“你怎么让小孩儿喝酒?”这句话让朱来恶伤了自尊,他端起酒杯大大喝了一口,挑战似的看了陈浊星一眼,他惊奇地道:“你脸上戴的是甚么呀?”陈浊星又戴上了眼镜,这个还没有眼镜的时代让他伤透了心,他苦笑了一下。
“咱们现在离CD还有多远?”高远声岔开话题,要向一个六百年前的人解释眼镜的光学作用很有些困难,朱来恶又使劲打量了陈浊星几眼,他才道:“CD远着呢,象这样走,还得走一个月。”高远声道:“我们想改改行程,不去蜀中了,去京师,那得走几天?”“京师?”朱来恶道,“京师路近,又好走,半个月就能到。”
陈浊星瞪了高远声一眼,他知道高远声对人说去CD是为了掩人耳目,宋照在京师,他们最终会转去京师,“多此一举。”他在心里道。
“那好,”高远声又给朱来恶斟上了杯酒,“咱们去京师,到了京师,我再给你十两银子。”朱来恶大喜,这一趟他赚得二十两银子,二十两银子足够他家过上两年舒坦日子了。
于是三人重新取道向京师,不一日到了彬州府,二人换了身衣冠,扮书生是不象的了,头上短毛也戴不了头巾,就戴了顶帽子打扮作员外模样,朱来恶扮作童仆,一行三人倒也似模似样,高远声劝朱来恶将驴车卖了,雇了艘小船,趁着河冰初融,一路沿河前行。
“你看,”三人躺在船舱里,陈浊星趁朱来恶睡着了,他对高远声咬着耳朵道,他的声音透露出他有很深的顾虑,“京师这么大,要想在京师里找一个人,就象大海捞针,再说,就象找到宋照,谁能保证他就愿意帮咱们?我越想这事越不对头,怎么说宋照也不是咱们的同类,朱获真家世代相传,宋照可是个吃人的家伙。”
“你不是不相信朱获真的话么?”高远声低声道,陈浊星苦笑了一下:“到了这地步,我还有甚么不相信的。”
高远声翻了一个身,他将手枕在头下,耳边水声瑟瑟,船身随着水波微微飘荡起伏,他望着船舷木窗中透过的月光,月亮很圆很亮,六百年前和六百年后,对于月亮来说,只是一瞬间的交集,可对于他们呢?六百年流逝的光阴足够他们轮回很多次。
“宋照会帮助我们的,我们一定能够回去。”高远声轻声说道。
陈浊星道:“你为甚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们真的不属于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