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万里横戈探虎穴 之五

    在老黑犬面前谈论死亡，必须小心谨慎，用词要非常仔细地斟酌。这个老东西很是挑剔和敏感，迷信且偏执，喜怒无常。

    “大概还有多少时间？”老黑犬慢悠悠地问道。在‘黑犬乐园’里住的久了，他连说话的语速都变慢了。

    “如果一切正常的话，还有二十个月左右。是外面的时间。”唐塔把所有的检查结果拢到一起，小心地回答。这个结果和上一次的推断很吻合，这说明老黑犬的身体状况很稳定，这个黑犬乐园的运作也很稳定。

    老黑犬：“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唐塔简直无语了。能够推算出还有二十个月的寿命，已经让他筋疲力尽了。现在还要为这个结果做出保证，天知道这个老天杀的想干什么？

    不过唐塔在这方面还是有所保留的，他估计两年之内黑犬菊花郎的身体不会有大问题，而两年之后，那基本就是在油尽灯枯的状态下苟延残喘了。不过为了保险，他给出了二十个月。

    人都是这样，你说能活二十个月，要是十八个月就不行了，病人能在临死前挠死你，那两个月叫你吃了！可是如果活了二十二个月，那就皆大欢喜了。

    唐塔：“一切都按照现在的情况运转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如果您有任何的不适，请立刻联系我，我会马上赶过来。”

    这时候表表忠心是必须的，虽然他已经开始准备后路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对老黑犬是不适用的。唐塔感到，如果这么在乎自己生命的老黑犬面对必然到来的死亡，他可不会仁慈地对病床前的亲友们说什么没有遗憾啦，对不起啦之类的。他会毫不犹豫地毁掉一切，甚至毁掉全世界，如果他能毁掉的话。

    所以唐塔早已经在默默地安排着自己家人的出路。他把他们送到最安全的地方去，甚至用各种理由摆脱他们之间的亲属关系，比如他早已和妻子离了婚，也宣布和自己的两个儿子断绝父子关系了，理由是他们不孝，虽然他们很爱他。

    他知道这些可能逃不过老黑犬的眼睛，可为了心安，还是这么做了。或许到时候老黑犬没有功夫顾得上自己的家人也说不定，或者因为有困难而放弃呢。反正能多一份安全的保障就多一份好了。至于他自己，他已经有了给老黑犬做陪葬的心理准备了。

    老黑犬：“嗯，最好不要有什么意外。嗯，你的推断不会有误差吧？比如提前什么的？或者变成老年痴呆。”说这话时候，唐塔看到老黑犬浑浊的眼睛突然闪出了寒光，斜斜地看了他一眼。

    唐塔心里一哆嗦，连忙非常肯定地回答：“不会不会，从各方面的数据判断，您的大脑保养的非常好，简直比我这个年龄的人都好，心脏、血管也正常，很健康。虽然身体机能正在不断衰退，但即使二十个月之后，脑子也不会有问题。”

    在这方面唐塔必须实话实说，他可不敢隐瞒什么，天知道他是不是唯一给老东西做体检的，万一和其他的专家说的不一致，那他还有命在么。

    而且凭着他对老黑犬性格的了解，他们也认识三四十年了，多少了解一些，他可以肯定还有别的医生在为老黑犬服务。

    老黑犬默默地重复着：“一年之后。一年之后。一年之后。嗯，一年之后。希望能来得及吧。”他的声音渐渐变弱，陷入了沉思。仿佛入定了一样。

    唐塔不敢有任何动作。其他的工作人员也一样。屋里陷入一片死寂。

    “你还是留下来陪我吧，就不要回去了。”老黑犬突然对唐塔说道。

    唐塔哆嗦了一下。终于要来了么？这是准备让自己做陪葬了么？好在自己已经做好了回不去的准备，就让自己为亲人们牺牲吧。

    “好的。愿意为尊敬的黑犬先生服务。”唐塔很痛快地用恭敬的语气答道。

    老黑犬坐回轮椅里去，悠闲地闭上了眼睛，任由小佳带子把他推走。他得回去继续监视那个秘密实验室，那个元齐东真是不让他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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