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简直该死。每一次我都曾信誓旦旦地发誓过,不要拿士兵们的生命当牺牲品。但我又一次次地违反自己的诺言。
这次也一样,叫4辆坦克大张旗鼓冒充我们的番号引开敌人的下场,即使鲍里斯这样的高手也难保周全,可偏偏那个菜鸟伊扎津卡却敢主动请命执行任务。看着导航系统上大量的光点和火力标识逐渐转向,我唯一的感觉就是……
内疚……真是的,大概是从1986年底开始吧,一些我十年都没想过的问题,没发生过的感觉,如今一个个出现在眼前。以往即使整个莫斯科毁灭在眼前也依旧淡然的我似乎见马克思同志去了,现在的这个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
“现在我们正在进入一处街道……”40分钟的沉默被达夏打破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街道?菲吉尔已经从地球上被抹去四年了,就算有灾民回来重建家园,也不会残留着什么“街道”啊!
但车长瞭望镜内的景象可谓是真真切切,虽然柏油马路和大多数路灯等基础设施已经泯灭在沙漠中,枯死的树木那扭曲的枝条指向天空,指路牌上的字迹已经锈迹斑斑,但我认得出,这里就是菲吉尔。马克思保佑,这里的市区看起来并没有被彻底破坏。
“眼下我们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我轻轻说,“现在是正午,天气太热。就在那个街道上暂时休息一下吧。”
上午11点40分,我们终于抵达了迄今为止第一处看得出属于人类文明遗迹的地方。达夏告诉我,洛马诺夫总理随身戴着一串用于记录领导人坐标和健康状况的项链,而现在索菲亚元帅已给我们实时追查“总理生命表”的权限(看来事态实在紧急,刻不容缓了)。
不过根据达夏的判断……洛马诺夫同志似乎好得很呢……
……
“嘿,我亲爱的马克,我在这里呢。”走进这极具西班牙“奔放”(或者说是****)的餐厅中时,我真的不太希望总理同志在这里。实际上,当进门第一眼就看见洛马诺夫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就把鲍里斯同志叫来,想让他在我离开之后就“搜索”这间房间,请洛马诺夫到同志外面再和我们交流。这鬼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待。
但毕竟熟能生巧。还没等我彻底转过身去,洛马诺夫那熟悉的招呼声就传来了。“马克中校,你来得太是时候了,”他笑着说,“真的,如果你不早点来,我还在担心够不够房钱和饭钱呢。这里的店主比较务实主义,恐怕很难赊账的。”阳光洒在洛马诺夫那肥大的衬衫和灰白的头发上,他此刻气定神闲地看着我们。大厅里的所有声音都停了,所有人手头的事也都放下来了,洛马诺夫趁机拍了拍旁边那个身材火辣的服务员的屁股。背后一阵阵“爸爸”的喊声由远及近。看来达夏的消息很灵通诶。
“爸爸……”身后刮过一阵风,达夏就扑进了洛马诺夫的怀里。好在这里既没有跑得最快的美国记者也没有总想着把苏联领袖批判一番的英国记者,不然明天在西方每个我们去过的国家里都会被搞出一个“苏联总理空难余生流连风月场所,与女儿女婿相遇”的大新闻。
“真没想到你可以这么快就找到我,”洛马诺夫满意地点头说,“我以为你们好歹要十天半个月呢。”
“这你可得谢谢爱因斯坦了。如果您想听故事的话,我想这里不太适合。而且想要找到您的,可不止我们几个。”我面无表情地推开对面桌旁的人坐下,喝了一口柠檬水说。
“我知道。没多久,尤里的跟班就会追上来了……”但我打断了他的话说:“恐怕不是尤里,而是我们自己人。”
“没错,”达夏突然看向电脑,惊慌地报告,“一支庞大的联军部队正在向这个地方靠近。鬼才知道他们是怎么追踪到这里的。但他们应该就是那支袭击了我们的部队。”大规模部队……我可只有440人和30辆坦克,35辆装甲运兵车,估计就算巷战也对付不了他们的。
洛马诺夫来回转头看着我们两个凝重的神情,紧张地笑出了声:“你们两个怎么了?看你们的样子,简直就像是来了一群……一群世界安全部队……”
“对,”我有点恼火地冲他低吼,“这次不是敌人,而是某种意义上的自己人。我真佩服你,总理同志,能有这么多政敌甘冒劳改甚至杀头的危险来这大漠深处追杀你,你也算本事了。”
“在这核爆幸存区里,讨厌我的人应该是汗牛充栋,”洛马诺夫收起了微笑,无视达夏警告的眼神,对我严肃地说,“希望不会有别的人。”隐含的意思在场者都心知肚明。
“放心,”我轻轻回答,“我有分寸。至少,我有耐心可以等待诺言实现。”
话音未落,如暴雨一般的子弹炮弹打得整个餐厅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