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胆大归胆大,有了足够的胆量,还得有足够的算计才能成事。
想以区区的凡人之身,骗过一群结丹修士乃至是化婴修士,这种事情已然不是困难二字可以形容,几乎可以说是必死的情况。
萧器很怕死,所以他根本没想过要去这么做。
所以事实与他事前向王月珊两人透露的恰恰相反,萧器从未想过要骗过许道神或者紫河宗的人,他所要……正好是许道神能够看出他在说谎!
唬人不容易,如何恰到好处地唬人,则更加困难一些。
在思虑之后,萧器还是决定通过王月珊和齐元两个人的口,把自己想“告知”许道神的一切,全都给说了出来。
既然在王月珊两人的口中,许道神是一个“聪明人”,萧器也不介意铤而走险一次。
而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是在掌中剑宫自己亲自见到许道神的时候。
只是第一眼的对视,他就明白,这个身形意外削瘦的中年男人已经看穿了自己的把戏。
可许道神随后毫无异样的表现,却让他在心感诧异与警惕的同时,也不由自主地长松口气。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以许道神的修为与阅历,当然不可能相信王月珊和齐元两人口中那个压根经不起推敲的故事。
同时,他自然也听得出来萧器只是在胡说八道而已。
若是寻常人的话,到了这一步,恐怕早就怒火攻心,直接把萧器三人拿下碎尸万段了。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和萧器一同,虽无言,却配合默契地将这出戏给演了下去。
个中的理由也很简单。
既然齐元两人是在做戏,那么仅仅身为凡人的萧器,又何德何能,可以让这两名在紫河宗家世显赫的弟子助自己来蒙骗宗门呢?
除了萧器本身有什么足以让这两名弟子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之外,别无可能。
或是威胁,或是忌惮。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许道神精确地从齐元两人的口中,得到了萧器想要向他表现出来的东西。
一名挥手间可灭结丹的强大修士,再加上萧器虽然九成九是在装相,但也表现出一些不俗见识的那句“都天换舍”。
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在说明着萧器的来头不小。
而这也并不是萧器想向许道神彰显什么实力,以此来威慑他。
他所要的,不过是一个平等的交易地位罢了。
不错,交易。
萧器在大殿上表现出来的淡然,只是想向许道神表明自己并不是一个蠢货。
既是如此,像这样蹩脚的故事,就与萧器所表现出来的沉稳不太相符了。
思来想去,一个让人心中一动的念头,想必肯定会从许道神脑海中滋生出来。
萧器带回了齐元两人,却并没有带回许厉,他偏偏又在很可能得知自己极为溺爱两位儿子的情况下冒充许厉的身份,那么……不管心中到底确不确定,许道神心中只要还尚存一丝希望,他就决计不会让萧器的谎话被揭穿,成为众矢之的!
无论情况如何,至少得先把萧器留下来,才能得知一切,只要王月珊两人所言不虚,作为所谓的“聪明人”,许道神肯定会尽力让萧器活下来。
这,才是萧器这次谋划的核心之处!
关于自己的这个布局,变数太多,最终的结果也不尽相同。
对于许道神,哪怕是以许厉相挟,萧器当然也不会真的去完全相信他。
哪怕许道神方才在离开前有意地说出了那番话,企图让自己放宽心。
可萧器心中谨记的只有一点,他和许道神,绝不是朋友,距离仇敌,也不过半步之遥。
许厉确实不是他杀的,但以当初的情况来说,他又怎么脱得了干系?
更何况,他可不相信,许道神会在意究竟是不是自己亲自动的手。
萧器可从来不相信,这个貌似对自己态度还算不错的中年男人,心中会没有杀掉自己的想法。
若非早就考虑到了这种种的风险,他当初也不会那般顾虑。
但正如之前所说的一样,富贵险中求,比起以寻常的方法去尝试达成这一年之约,对于萧器来说,他更加愿意去冒一次天大的风险。
否则的话,便是他眼下亟需的天生剑骨,他也不知道该从何寻找了。
至少,眼下的情况,已经是出乎萧器预料之外的好了。
甚至……还有点好过头的感觉。
转头环视了一圈这处只剩下他一人的空荡石室,萧器一阵默然,并没有做些自言自语的傻事,亦没有在石室里假装欢天喜地地团团转,他想了想,只是拖着自己的跛腿,来到了石室角落那张寒玉床旁边,合衣躺了下去。
在阖上双眼之后,他嘴里就突兀地呓语一样小声嘟囔了一句:“对了,我随身带来的东西,还有一只烧焦毛的怪鸟,就劳烦老爹你明天一起送来给我了……”
话说完,他就侧侧身,头朝向了内侧,也不管此刻石室中似乎并没有人可以回应他的这件事,只是安然地进入了沉睡。
不久之后,这处石室里除了响起一道悠长的呼吸声之后,就好像再无其他任何的声响了。
但在隐隐约约之间,在石室的空中,仿佛有无数的红线,在那道躺在寒玉床上的瘦弱身影貌似酣然入眠之后,倏地闪现了一下,又在刹那重新没入空中,让人找不到一丝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