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凝结,覆盖琉璃瓦。寒霜浸染,打湿寻常巷陌。几只折翼枯叶蝶,纷纷然坠落湖水中。宛如生命终结最优美的弧线,荡漾入秋以来的最后一圈涟漪。宫门外马蹄声响,撩拨着婉凝跳动的心儿。
顾不得秋日早晨寒凉的气息,婉凝便披了一件厚厚的白狐皮锦裘。然后站在正阳殿的甬道处,不断的向外张望。她的手里还托着一件披风,是她曾经为楚君颢缝制出来的灰鼠腋锦裘,里面满满都是婉凝的一份心意。
披风阵脚细密,布料轻软柔和。她左右翻看着锦裘是否合适,肩头处、衣角处、领口这些地方,婉凝来回看了几遍。心里终觉忐忑不安,不知道合不合楚君颢的身子。
来回踱着步子的婉凝,心儿越发在乎和关怀起来。手里捏着上次楚君颢给她的字条,让她心里暖暖的。她将信笺贴在胸口,只当是一份念想。有风吹过,莲衣又给婉凝递来一只小手炉,唯恐冻坏了婉凝。
手炉虽然是暖和的,却抵挡不住婉凝内心的期盼。忽然,但见一个人影朝这里走来。婉凝也是忙不迭的迎上去看,却是纤云远远的跑上前来,拉着婉凝的手道:“云儿不辱使命,替姑娘完成了任务,姑娘可以高枕无忧了!”
关于这件事情,婉凝早就知道了的。何况先前纤云也传了信笺过来,听着纤云再次汇报给自己,婉凝也只是“嗯”了一声,便向后望去。怎么她伸长了脖子,也不见楚君颢的身影呢。
一旁的莲衣见状,忙用胳膊触了触纤云,低声问道:“皇上呢?皇上怎么没有来?”“皇上?他,他——”素来口角伶俐的纤云,此时竟然是一阵语塞,“去了王陵,说是,要拜祭皇后娘娘……”
“王妃娘娘,怎么连谎也不会撒?”莲衣甚是恼怒,才对自己的主子说住了这样的话来。此时婉凝好容易盼着楚君颢回来,如今却要告诉她这么一个消息,这不是让婉凝难过么。纤云听了莲衣如此说,不觉忙跪在地上道:“云儿多嘴……”
果然,那婉凝好似没有听到纤云的歉意。只是听到了“拜祭皇后”的话语,心里陡然一颤,手中的小火炉“啪”的一声摔碎在地。四散开来的碎片,零零散散的洒落,像是被弃之如敝履的物件。
她在这里等着,盼着,候着。从嫁给萧易寒开始,她一刻也没有忘记楚君颢的点点滴滴。此番回宫,她就是要见一见楚君颢。哪怕一面,哪怕一个背影也是好的,只是如今,连这样的要求也是奢望。
莲衣见了,忙上前安慰道:“皇上大约是心里,惦念着皇后,才过去的。姑娘不必伤心,正阳殿这里,皇上必然是要回来的……”纤云也站起身子,轻轻拍着婉凝的肩膀,要她安下心来。
当初婉凝就是担心,君颢会不会早已有所察觉。不然怎么一回宫就要去王陵那里,说什么拜祭皇后的话,难道不是有其他的目的么。可是这一切,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她目光呆滞的站在原地,手里的那件锦裘。好像也在嘲笑着自己的自作多情,她费尽心思赶在君颢来之前,要亲自给君颢披在肩头的。怎么如今,这一份小小的心意,也不给她一个机会。
小径湿滑,松柏苍翠,描画一片美丽秋景。栏杆玉阶,凉意侵袭,挽留一点秋日韵味。莲枯藕败,枫红霜重,晕染一轴北国秋色。天气阴沉,半空中还飘散着零星的小雨。
深秋的雨雾迷蒙,更加潮湿。婉凝呆呆的坐在软榻上,望着炉火内跳动的火苗儿出神。红红的火焰,将整间屋子照的通红通红。此时纤云笼上火盆,便默默的退在一边,不再言语。
忽然,但见婉凝猛然起身,竟是将烫手的火罩子掀了开来。炉子里的炭火,宛如没有了笼头的马,火焰四散开来。几点火星喷溅到桌案上的桌布处,慌得纤云忙伸手去笼火罩子。
谁知婉凝却是从袖口里,拿出那页信笺,再次看了看字里行间的温暖,便随后丢进了火盆内。纤云惊呼一声,刚要去找火钳子去,却又见婉凝把才刚缝制好的披风,毫无犹豫的扔了进去。
刹那间,火焰高涨。火星儿像是得到了自由的呼吸,不断的吞噬着那件披风。“姑娘何苦来?”纤云也不去拿火钳子,便准备伸手来冒险将披风拿出。谁知火势太大,竟然将纤云的手儿灼烧了一下。
“云儿,你怎么样?”婉凝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了纤云已然受了伤。看着纤云右手食指和拇指处,被烫伤了一小块儿皮肉。婉凝慌了神儿,便去抽屉里取出枫露药膏。
看着婉凝细细的为自己上药,纤云的心里暖暖的。她看到婉凝用的是枫露药膏,不觉歪着脑袋说道:“既然姑娘不在乎皇上,怎么这么多年了,还珍藏着皇上送的枫露药膏呢?”
纤云的话语刚刚落下,便见到婉凝的手儿停了一下。是了,这青花瓷瓶的枫露药膏,还是自己刚刚入宫时,君颢夜里偷偷给自己送来的。他这么关心自己,可见很早就开始了呢。
只是这大约,是婉凝的一厢情愿吧。她都已经出嫁了,就算是说什么在乎的话语,可是为什么君颢还要调查自己,难道这一点点的信任都没有么。婉凝轻叹一口气道:“一瓶药膏而已。”
没错,只是一瓶药膏。或许这么多年来,自己在君颢的心里,终究抵不过“权利”二字。算了,算了,一颗棋子而已。不,自己如今是一枚废弃的棋子。与萧易寒成婚,不过是君颢给与自己的一条活路而已。
可是为什么这一次,非要冒着危险进宫。难道仅仅是,要毁去自己谋害皇后的证据不成,还是心底里,到底存着一份念想,一份私心。窗外起了一层秋雨,在窗子上覆盖薄薄的一层雾气。
“朕在你的心里,原来只是一瓶药膏,”熟悉的话语回荡在耳边,让婉凝犹如梦境。她慢慢的停下了手里抹药的动作,抬起头来的瞬间。看到了那双熟悉的眸子,看着这么近,却感觉又那么遥远。
但见君颢用力一提,从火炉内抓出来那件披风。“可惜了,朕没有福分,穿上这件锦裘,”君颢看着披风上,被烧的一块儿大窟窿,不觉啧啧惋惜。可惜了这么好的料子和手艺,白白的被烧掉了。
“皇上说,可惜?”婉凝的心里,终是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皇上不怨恨,凝儿烧了送给你的披风?”“你就再给朕做一件,”君颢随口说道,转而看着婉凝,低声附耳,“其实做一瓶膏药也不错,至少可以随时医治你的伤口……”
秋雨继续下着,房间内早已是温暖如春。婉凝的脸颊发烫,不知道是不是火炉熏染的缘故。她被君颢拉入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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