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èng瑶收到姜将氏的拜帖很意外,老夫人虽然体谅了荣王妃的难处,明白了是非曲直。
可姜将氏一直对荣王府心存看法,并不打算往来。
今日里递帖子来见面,是为了何事?
姜大老爷吗?
fèng瑶手指摩挲着拜帖上烫金暗纹,隐隐透着馥郁的花香,浓烈而刺鼻。
“小姐,姜大夫人来了。”采芙推门进来:“奴婢将姜大夫人请到了花厅。”
fèng瑶掀开眼帘,放下手里的帖子,眼底闪过一抹思虑,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可思议以及一丝不确定。
姜将氏并没有坐下,心里打叠了腹稿,如何应对fèng瑶。眼见着她走来,姜将氏心里莫名地紧张。
“舅母怎得不坐?”fèng瑶从容落座,婢女捧上一杯热茶。fèng瑶端着浅饮,并没有开口说话。
姜将氏等着fèng瑶开口询问她,再顺势道出来此的目地。可恨fèng瑶并没有开口,只是与她一同干坐着。只得打破这满室的寂静:“舅母忙于奔波你舅舅的事情,错过了你的生辰。”从莲心手中将备好的礼,送给fèng瑶。
fèng瑶客套的说道:“舅母太客气。”
姜将氏脸上的笑容一僵,平常的人听了她的话,定会询问一句:舅舅如今如何?
可fèng瑶却像缺心眼儿一样,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私塾的事儿如何了,可得心应手?”姜将氏并不想一开始便撕破脸,看看fèng瑶是不是一个聪明人,若是她顺着自己的心思来,今后也好做亲戚。
“开头万事来,须得慢慢来。”fèng瑶浅淡的说道,并无多大的情绪。
姜将氏脸上的笑容沉敛,满面愁容的说道:“你表姐因为你大舅的事情,在婆家地位受到影响。若是没有这些个糟心的事情,她也好将孩子送到私塾,给你一份支持。”
姜将氏抬眼看着fèng瑶,她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若是个有心人,断然不会听不出她的暗示。
fèng瑶沉吟了半晌,凝重的说道:“大舅一事,夫君颇为的伤神。只是眼下风声太紧,四面八方的人,都在等着看献王最后的局势。若是这个时候皇上松口放大舅出来,岂不是乱了人心?那些被皇上压制打压的人,恐怕心思又会活泛起来。”
姜将氏听fèng瑶打着太极,不说救或者不救,只说如今不是时候,心中不禁冷笑:“你大舅在狱中吃了不少苦头,人削瘦的厉害,你与李大人交好,何不让人与李大人交代一声,让我们将他接出来住几日?”
fèng瑶心里的猜测落定,原来昨日的事情,她当真瞧见了。
所以,今日来是因着手里头捏着她的把柄?
fèng瑶为难的说道:“舅母,您这是让我为难,自古以来,哪里有犯人没有手谕,被放出来的例子?”简直就是荒唐
姜将氏见fèng瑶油盐不进,冷笑的说道:“老爷对你们也不薄,可偏生你们都是些见死不救之人。舅母原也不想撕破脸,可也是逼不得已。昨日秦小姐的事情,是你一手促成。你舅舅若是安然无恙的放出来,那我便是什么都没有瞧见。”
fèng瑶吃软不吃硬,姜将氏的威胁,并未放在心上。目光一冷,不以为然的说道:“舅母若是觉得我当真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大可去去声张。我既然做了,便是不怕被人揭露。我没有做,更不怕被栽赃陷害。你昨日只见我与李大人站在一块束手不救,又怎知我们为何不救?”
姜将氏面色一沉,有些没底。
“你是断定秦小姐不会勾引人夫君,所以猜测那是我请人算计她。你可知那妇人来自何处?她是阜城之人,土地家产都被秦大人占据,她的夫君不是被秦小姐谋害,而是被秦大人逼死。你觉得李大人该管?管了如何处理?将阜城的事情,重新再审查一番?你若想大舅死在狱中,大可将昨日之事揭发。”fèng瑶镇定自若的说道,丝毫不受姜将氏的威胁。
姜将氏拧紧手中的锦帕,她倒没有想到有这一层牵连。
如今一提阜城,她便提心吊胆。
看着fèng瑶的态度,姜将氏便知道fèng瑶不会松口让云初救姜大老爷。想到此,便也没有心思坐下去,起身告辞。
站在荣王府外,姜将氏想起fèng瑶张狂的口吻,心中阴郁难平,可却又无可奈何。
“夫人,今日那礼算是白送了。”莲心觉得可惜,为了救大老爷,夫人手里已经没有多少私产。
姜将氏眉宇间透着疲惫,这一段时日来,她吃不好睡不安,整个人憔悴不堪。可惜,依旧没有任何的起色。
“夫人,您可要与秦夫人透露口风?”莲心给姜将氏出主意。
姜将氏冷睨莲心一眼,莲心浑身一颤,忙低了头。便听姜将氏说道:“这件事最好烂在你肚子里,若是敢声张,仔细你的皮”姜将氏虽然怨恨fèng瑶的无情,但是也觉得她不会骗人,若当真是实情,秦夫人如今痛失了爱女,情绪定是绷紧到频临爆发的边缘。她若是透露了口风,想必她会失了理智,不管真假咬定是fèng瑶害了秦冰冰。到时候事情闹大,她也讨不到好处
望着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姜将氏觉得心生疲惫,升腾着一股子绝望。
倏然,想起了一人,姜将氏连忙去找她做说客。
fèng瑶看着眼前的南宫夫人与南宫叶,心里有了底。
她只是不喜欢姜将氏的做派,太过势力眼。
“姨母既然也来了,我便与你透个底。大舅做的事情,是将我们荣王府当成了仇敌对付,若非夫君心里有数,恐怕如今荣王府也深陷泥泞。老夫人的不理解,与母妃断绝关系,也伤透了母妃的心。即便如此,我们依旧将姜府当成亲人看待。夫君不过是觉得大舅做事不稳重,贪图小利,便给他吃些苦头。”fèng瑶看着南宫夫人道:“夫君不是无情之人,到底是娘舅,岂会放手不管?他心里有打算,您与外祖母只管放心,舅舅不会有性命之忧。只管静心等待,不用多久便会回府。”
南宫夫人放心了,迭怪的说道:“你这孩子,只管与你舅母直言便是,为何不给她透口风?”
“舅母心思多,并未将我们当成一家子人,对我们不信任,言语中多是试探敲打威胁。即是如此,我便也懒怠理会。若是她有话直说,我也会直来直往。”fèng瑶心中倒是欣慰,姜将氏这回没有让她失望。并未不管不顾的找秦夫人,而是寻求南宫夫人的帮助。
南宫夫人轻叹了一声,到底是自作孽。姜左当初做得太难看,难得他们不计较。
“表嫂,你在私塾如何了?”南宫叶拿出一个锦盒递给fèng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是我给你的贺礼,原是早些要给你送来,表哥说你很忙,没有空闲招待,这才耽搁到现在。”
fèng瑶挑了挑眉,颇有些意外。她做夫子,倒是收了一堆的礼物。
“这是我在拍卖会拍来的,你看喜不喜欢?”南宫叶紧张的盯着锦盒,生怕他费心思准备的贺礼,fèng瑶不喜欢。
fèng瑶在他的催促下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方砚台。
“说是开国时期皇后娘娘用过的端砚,你可会辨真假?这方砚台我寻人鉴定,多说是真的。”南宫叶不擅长文房四宝这一类,送砚台也是花费了心思。
fèng瑶看材质工艺品相铭文,随后抚摩砚台,手感润滑细腻。用手托着砚台,放在耳旁用手指敲了几下,传出的是木声。放在锦盒里,含笑的说道:“是上好的一方端砚。”
南宫叶舒了一口气,对南宫夫人道:“母亲,这一回我可不曾出差错。”
南宫夫人慈爱的看着南宫叶,是根好苗子,可偏不爱仕途。
“想来你舅母如今是急得团团转,我便给她送个口信,先告辞了”南宫夫人起身,目光平和的看着fèng瑶,嘴角露出一抹浅笑:“你代我向你母妃问声好,今儿个我便不见她了。”
“好。”fèng瑶起身相送,却被南宫叶挡住,喊南宫夫人先行一步,他有要紧事问fèng瑶。走到屏风处,看不见南宫夫人的身影,这才对fèng瑶说道:“表嫂,你可知郑雪莹?”
“郑雪莹?”fèng瑶抬起头看向南宫叶,恍然间记起,此女是郑书中的嫡孙女。文章做的好,除此之外,并没有太多的了解。“郑大人为人正直,想必他的孙女品性不差,书香传家。”
南宫叶望进她的眼中,这才发觉两人站的相近。她身上淡淡的莲花香,萦绕在鼻息间。心口猛地跳动了几下,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你问她作甚?”fèng瑶疑惑的问道。
南宫叶注视着她的眼睛,清澈的宛如一泓清泉,仿佛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呆愣的面庞。惊觉他心里在想什么,耳朵一热,后退了几步。慌乱的说道:“没没什么。母亲她说表哥成亲了,我也该议亲,她相中的是郑小姐。是圆是扁我都不知,所以这才过来问一问表嫂。”
表嫂两个字说的南宫叶心里头发苦,明明是他先看见她,最后为什么她嫁给了表哥?
当初表哥明明不喜欢她,为何最后又是娶了?
南宫叶想不明白,只是那个时候看着fèng玉栽赃她,那个时候便觉得她与旁人不一样。只是不知道心里的异样是什么,并没有立即让母亲替她去德亲王府提亲。
如今,她嫁给表哥,他万莫不该再有旁的想法。
想到这里犹如吃了黄连,一直苦到心里。呐呐的说道:“我再多打听一下,若是可行,我便听从母亲的安排。”
“亲事慎重些要好。”fèng瑶轻笑道。
南宫叶被她的笑容迷了眼,猛然移开视线,仓惶的逃了,就连看见门口站着的云初,都没有打招呼。
fèng瑶微微一怔,倒也没有多想。看着不知何时过来的云初,坐到榻上:“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拉着你到角落的时候。”云初眉眼清雅,并无异色。
“你觉得郑雪莹如何?”fèng瑶来了兴致,想看看他对女人的评价。
云初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温润的说道:“见字如见人,想必不会太差。”
fèng瑶莫名的想起用左手写的鸡爬字,端着茶杯故作吃茶的姿势,挡住她的窘态:“字可以练。我苦练了几日几夜,这才见了成效。”她没有撒谎,知道与他有婚约,看见她的字体也是常事。所以怕露出端倪,便重新换了字帖描摹,改变了原本的字体。
“他的性子,郑家的姑娘能治住。”云初点到即止。
这是可以了?
若是如此,可见南宫夫人给他挑选妻子费了不少的心思。
“那你觉得我们两的性子如何?”fèng瑶脱口而出道,看着他手里端详着南宫叶送的墨砚,目光沉敛,幽深的辨不清他的心思。起初会觉得有致命的吸引力,可自己在他的面前就像水晶似的人儿,而他在自己面前犹如无底的深渊。久而久之,有时会觉得疲累。
云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未回答。而是将墨砚放在锦盒里,语气平淡毫无起伏的说道:“萧大人送你印章,叶儿送你墨砚,越明脩送你湖笔,秦子楚送你梅花玉版粉蜡笺,文房四宝都凑齐了。”
fèng瑶一怔,他不提她还不曾注意。除了今日南宫叶送来的墨砚,萧然的印章在用之外,其他两样她都是堆在角落里。
“我的人缘不知觉间,倒是好了起来。”fèng瑶含笑道,摊开白皙细嫩的手心:“你什么都没送,亏你还是我的枕边人”
云初微微一愣,心情无端的好了起来,似被她的话取悦。清涟的目光落在她纹路清晰分明的手心,半晌将自己宽厚的大掌放在其上,一手将她的手指包裹着他的手,显得她的手愈发的娇小。朗声如玉道:“收好了。”
fèng瑶期待的盯着二人相握的手,似想要看看他变出个什么东西给她。
云初看着她认真的盯着二人的手,眼底的期待令人不忍让她失望。
可
云初松开手。
fèng瑶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拧眉道:“什么都没有。”
云初掀开薄薄的眼皮,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抿紧薄唇,拂袖离开。
将他的不悦,发挥得淋漓尽致。
fèng瑶莫名其妙,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什么都没有。除了……他残留的一丝余温。
可,这算礼物吗?
采芙进来的时候,看着fèng瑶左手握右手的发呆,打趣道:“小姐这是做什么呢?世子爷才走不久,小姐想念了?”
fèng瑶抬头看了眼采芙:“采芙这是提醒我,你该婚配了?”
采芙闹了个大红脸,跺着脚,娇憨道:“小姐奴婢这辈子伺候您,不嫁”
“这可不行,管家的儿子该日日咒我了。”
“小姐”
fèng瑶心情悦愉,起身去了私塾。
姜绾正在教孩子们下棋,便席地而坐,看着姜绾自己对弈的残局。捻起一颗棋子,倏地又想起云初怪异的举动。
姜绾指导完学生,看着fèng瑶盯着手出神,询问:“怎么了?”
fèng瑶想了想,拿着姜绾的一只手,然后将自己的一只手放在她的手里,又拿着她的包裹着自己的手。解释道:“如果一个人说送你礼物,结果就是做做样子,什么都没有。偏生还装神弄鬼的说一句,让你收好了。”fèng瑶面色变了变,有些不痛快的说道:“这是在捉弄你?”
姜绾更迷惘了:“你指的是谁?”
fèng瑶静默不语。
姜绾见她如此,心中了然:“表哥?”随后重复fèng瑶方才的动作,细细思索道:“莫不是表哥将他自个送给你,让你收藏妥当?”
fèng瑶惊恐的看着姜绾,她的想法是好的,但是可能吗?
fèng瑶想的不敢想
皇宫
皇贵妃回到穿着绛红色宫装,倚靠在美人榻上,保养得白皙细腻的手里把玩着一个小泥人。
小泥人身上穿着大红的裙子,扎着两个羊角辫,双目如月牙,红唇浅笑。
虽是个死物,可做得却是栩栩如生。
十五年了。
他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皇贵妃打开小几上的木盒,里面堆满了小泥人,几个木雕,并没有黯淡无光,反而圆滑透着光泽,可见时常被人擦拭把玩。
水音进殿,看着皇贵妃盯着这一箱子的宝贝出神,轻声道:“娘娘,皇上朝这边来了,奴婢替您收拾好。”
“不用。”
皇贵妃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小泥人放进去,合上盖子,落了锁。
转身,直接放在了壁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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