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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淮清接过话题,用几分自豪的语气说道:“进士不容易考!哪怕是昌国邓家这样的大族,也就勉强能保证一代人出一个进士,还不一定是文的。而为了出这一个进士,如昌国邓家这样诗礼之家的男子都是五岁开蒙,只要是读书的料,都会一直苦读到三十五岁到四十五岁……其中还会有人专修武进士,还会有人去太学碰碰运气。”
这是一个宗族的精华……就这样年复一年的苦读,三十年四十年寒暑如一日,就是为了让宗族代代出进士!
“家门沈毕竟是商家,商家一般没有这等恒心,子弟考个一两次举人不中也就放弃了。多半会在二十多岁转行经商,而且之前学的东西也不纯,会在诗书之间杂以经营之道。所以商家子弟多杂而不精……那个黄智深就是这样的,什么都会,就是不精。”
谈起科举,陈淮清真是一肚子话,他也是个科场老人了,其中的辛酸真是只有自己知道。而考了二十多年,自然也交了些科场上的朋友。也就知道了所谓江南豪门是怎么维持门第的。
说起来,也都是辛酸!
一个宗族的男子,都会将人生最好的年华奉献给孔孟之道。而其中的绝大多数,注定会一无所成。
而他们在宗族中的地位,他们的婚姻,他们的前途,他们的一切,都会和科举挂钩考中了就有一切,考不中……一生注定寂寥。
所以,每一个江南豪门背后,都有一大群被科举耽误了终身的大叔吧嗒吧嗒在暗自落泪……然后擦干眼泪,继续奋斗读书。
似乎是挺励志的故事,宋朝、明朝、清朝时候,华夏民族的绝大部分精英们,就是这样“励志”着,奋斗着,带着梦想老去,死去,最后一事无成!
而对他们的宗族来说,他们就是培养进士所必须付出的代价进士这事儿,从某种程度上也是要讲概率学的,从事这些事业的人越多,中奖的概率也就越高。
一代人只要出一个进士,就可以将宗族在地方上的地位维持住进士是官,而且是很有前途的官,放在临安或许没有什么,但是在舟山这样的岛屿上,那就是天王老子一般的人物。足以让一岛之民仰望,也足以庇护住一个宗族的财富和香火,让整个宗族成为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强宗大族,最后成为地方上的垄断势力。
而出不了进士的宗族,想要维持和发展,就必须依附于拥有进士的宗族。
“家门沈既然出不了进士,还能维持如今的地位,想来是和昌国邓代代联姻的吧?”陈淮清用脚后跟也能想出家门沈维持宗族门第的办法。
“何止……庆元府的强宗大族都会家门沈有亲,家门沈的女儿都是既漂亮又柔顺,知书达理,又陪嫁丰厚啊……”白展基一脸向往地说着,仿佛他也有那么一丝机会,娶个沈家的小娘子。
“庆之,现在知道了吧?”陈淮清语气凝重地道,“这道德文章就是江南强宗大族的命根子,300年来,人家就是靠这个一步步发展起来的!而且江南的强宗大族又喜欢抱团联姻,一府之间都是姻亲,一路之内俱视亲朋……要是谁想废科举,谁想动他们的土地佃客,谁就是他们的死敌!”
也就是说,只要陈德兴不废科举,不解放农奴,那么这些强宗大族也就能够容忍他对江南的统治了。若是陈大明王愿意把他在海贸中抽取的财富吐出来,再免了读书人的税赋徭义,那这些江南大族大概会高呼明王万岁了吧?
“死敌就死敌吧!”陈德兴摇摇头,没有再和老子废话。江南豪族垄断了地方权力、人口和话语权,自己没有向他们让步的余地。要不然什么事儿都做不成,即便取代了赵宋驱逐了蒙古,也依旧得走赵家的老路!
“前面的庄子是谁家的?”陈德兴这时候突然发现自己一行人已经到了舟山岛的某处海边,正前方出现了一所大门敞开的宅院。十分的气派,门口还有穿着黑衣的家丁站岗。
“那就是听涛书院了!”白展基望着书院沉默了一下,低声道,“昌国县的男儿没有不想去那里读书的……那里原来是邓家的族学,一共出个十几个进士呢!到了邓听涛先生执掌邓家族学的时候,才说服宗族,让昌国岛上的年轻书生到这里面读书。不过也不是人人都能来,得经过考试的……我已经考了三年了,可惜都没有考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