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镇手中的米粮都多的连库房都堆不下,几乎都要烂在地里面了,没有不卖的道理。而且索价也不很高,绝对能让孙诗臣抛出去的迟约获利。
但是现在。突如其来的风险降临了,长江航道将断。上游的米……运不过来了!
上游的米运不过来,可是迟约还得履行啊!字据都立了,定金都收了,到时候没有米给人家……这就是荣王殿下出面也摆不平啊!这些迟约又不是都放给蒲寿庚一个人的,整个江南官场、商场上起码一半算得上的人物都买了迟约。这怎么可能赖掉?到时候就算没米兑付,也得照赔差价。
而差价……现在一石米不过几十文,三百三十八万石就是三十几万贯,孙家还承受得起。可是长江航道中断的消息一旦传开,米价肯定要飞涨!
道理很简单,江南大部分的米商都和丰乐行一样,放出去大量的迟约,同时再向上游的方镇买米!现在上游的米过不来,谁还敢把自己手里的库存往外放?不仅不能卖库存,还得想办法囤米以应付九月的大难!
要是大部分的米商都不往外卖米了,这米价还不涨到天上去?这三万三千八百张迟约,就是套这临漕孙家脖子上的绞索!每石米价涨一文钱,丰乐行就要亏四千二百二十五贯铜,如果涨上一贯钱,丰乐行和临漕孙家都要破产!到时候在丰乐行持了暗股的荣王殿下能放过孙家?
这番道理,孙诗臣稍稍一想就明白了,想明白后,就跳了运河。
……
“哎哟,哎哟!活不成了,活不成了,让我死吧,一死百了……”
跳河的孙诗臣没有死成,因为宋朝的老百姓都是被圣人的道理教化过的。虽然在对上各种鞑子的时候没有什么用,但却不会见死不救。运河上面路过的漕船上的船夫水手们跳下水,七手八脚就把一个二百多斤的大胖子打捞起来。交还给了随后赶来的孙家人,而且也没有要赏钱。
被人捞起来以后的孙诗臣却没有好好静一静的机会,直接擦干换上干净衣服,塞进一辆大号四轮马车,就直往丰乐楼去了。和他的同车的除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子侄——防他再自杀的——就是他的幼弟,丰乐楼的掌柜孙美臣了。和孙诗臣一副痴肥样子不同,孙美臣倒是生得精干,一副鹰视狼顾之相。他原本是殿前诸班直,在贾似道大办团练之后,朝廷一系的武官前途更加渺茫,这才弃官从商的。
“有甚了不起的?不就是三万几千张迟约吗。”看着自己这个肥得更口猪差不多的大哥哭闹着要死要活,孙美臣顿时就有些恼了。“又不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当然过不去了!米价涨一文就要亏四千多贯,涨一贯就要亏三百多万……咱老孙家六代的积蓄,都要坏在我手了。”
“那就不让米价涨嘛!现在各大粮商手中有的是米,朝廷那里还有常平米,根本吃不完,怎么涨得起来?”
“涨得起来!有迟约呢!各大米商放出去的迟约有好几十万张……就是好几千万石米啊!江南和淮东哪里有那么多米?要是上游的米过不来,米价还不升到天上去?”
“那就赶紧买进糙米,不,赶紧买进迟约吧!”
“什么?买进迟约?”孙胖子一愣,“咱们是米商啊……”
孙美臣横了哥哥一眼,“既然米价涨定了,那迟约也就一定涨,米价升一贯,迟约就要涨100贯,咱们只要买入三万张迟约就有三百万贯赚头,到时候大不了赔钱……咱们孙家不就能撑过去?”
孙诗臣挥着巴掌直拍自己的额头,“还是守礼你脑子活,哥哥我就是个笨蛋,这么简单的办法居然没有想到。快快快,不去丰乐楼了,赶紧去通汇钱庄借钱……”
“来不及了,先去丰乐行买入吧!”孙美臣打断道,“丰乐楼是我管的,客户存在丰乐楼帐上天道庄飞钱有上千万贯,挪用个几百万没有问题……咱们先买进,然后再用迟约去抵押把钱借出来还到帐上就行了!”
孙诗臣连连点头:“对对对,还是守礼你脑子灵活,就这样……能早到一步也是好的,一定要抢在别人明白过来之前买进迟约,越多越好!咱们临漕孙家的存亡,就看这一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