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哥贵姓啊?”
“免贵,姓赖。”
“赖老哥,您可知他们是在做什么?”
“烧书啊……”
“什么烧书啊!赖宝,你不懂不要乱讲!”
文天祥找了个看上去老实巴交,又上了点年纪,穿着短衣,拄着把横刀的汉子打听起来。两人才聊了几句,就被旁边一个满脸横肉的高壮汉子给打断了。
“这是在教化,不是烧书,教化是读书人的事情,咱们跑海的汉子不懂,不懂别瞎说!”
“雷爷说的是,小的不懂,是胡说的。”这短衣老汉正是赖蛤蟆的父亲赖宝,他和儿子赖福已经跟着雷霸天的船到了孟加拉湾,这段时间就在大光和位于孟加拉梅克纳河下游新建的河边港跑运输。他们暂时还没有遇到什么特别危险的事情——雷霸天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行事并不鲁莽,先踩点儿再做买卖的道理他知道,而且做那种买卖又不是多劳多得,那可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一辈子的营生。
不过赖家父子也没有寻找赖蛤蟆,赖蛤蟆在英军里面算不上名人,留守在吉大港的英军也不是赖蛤蟆所在的旅——赖蛤蟆现在入了英王近卫火枪兵团,跟着陈淮清混呢。这会儿多半正在天竺大英国的首都英都府(就是博格拉)替陈淮清看大门呢。
“雷老板,在下文祥,是日本国过来做象牙生意的。”文天祥很四海地冲着雷霸天一拱手,对这个凶恶汉子笑了笑。“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打听一下大光此地的规矩。”
雷霸天是跑惯江湖的人物。怎看不出文天祥一身正气,必定是长年为官而且官威还很大!不过对方既然自称是日本来的商人。那就必定不愿意表面身份。雷霸天也不会和这种有大背景的人过不去,当下也客气地拱手回话。
“文先生。大光商埠里面对咱们汉人来说也没有什么大规矩。不过这里还是大宋天下,说话注意一些就是。”
具体要注意什么,雷霸天没有说,文天祥也没多问。其实刚才入港的时候,码头上负责收税的官员已经说过了。如今大宋是一口通商,就是大光商埠这一口。在这里说话注意些就行了,别替暴明反贼张目,基本不会被驱逐(外来汉商多半是大明臣民,随便杀头可不行。不过罚点款子再驱逐也够他们受了)。可是这一“口”是有个范围的,就在大光府城以南,周围用木栅栏圈着。里面有码头、有仓库、有市舶司、有商号、有酒肆、有青楼、有客栈,还有能兑换天道票的钱庄。要做买卖也不必出去,在商埠里头转一圈就足够了。
“那些和尚有犯了什么事儿?为什么要拿他们,又要烧毁经书啊?”文天祥继续提问。
“这个啊……”雷霸天左右看看,然后压低声音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是上面要毁尽蒲甘文字的书籍而已。蒲甘这里寻常百姓都不识字。就连他们的阿赫木旦(类似武士、骑士之类的人)也多半大字不认一个,但是这里的大和尚多半认字儿。书籍、经卷、史料也多半保存在寺庙里面。大光商埠外面的寺庙都已经清理过了,现在轮到这座金光大寺了。另外,蒲甘这里的和尚都是小乘流的。而大宋是支持大乘流的……”
这雷霸天的消息还真是挺灵光的,跑海这一行是江湖人,自然有拉帮结派的习惯。雷霸天也不例外,也是打小入了帮会门派的老江湖。到了大光商埠。自有江湖兄弟可以照应,耳目自然也就通灵了。
原来大宋朝廷正在毁禁蒲甘文字、打击小乘佛教。前者自然是要亡人文化亡人史。这个道理江万里也一样明白。而且江万里还知道要在宗教上做文章,要把蒲甘的上部座佛教变成汉传大乘佛教。
雷霸天的话匣子一开,一时居然关不上,还在那里滔滔不绝,“文先生,其实这样的事情在大理国已经闹过一回了,而且闹得更厉害,不仅是庙里的和尚倒了霉,连大理的儒生也被坑杀了不少!焚书坑儒啊!这江平章做事果然够狠,比贾平章厉害多了……”
焚书坑儒!文天祥的眼角一阵乱跳,大宋朝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经书这个时候已经烧完,在现场指挥烧书的大宋通海路安抚使兼知大光府苏刘义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就进了寺庙。一个武官打扮的男子开始用汉语训话。
“奉大宋通海路安抚使兼知大光府苏学士令:查封大光金光寺上下两院,所有金光寺和尚一律蓄发还俗,金光寺所有产业一律没收入官,金光寺所属村庄(蒲甘的上部座佛教势力很大,拥有大量地产和百姓)全部收归国有!”
说完这话,军官便是一挥手,士兵们便不由分说,上前去撕下那些和尚的僧袍,又丢过去几件破烂衣裳让他们遮体,然后就拳打脚踢的将他们统统辇了开去。周围旁观的蒲甘百姓什么心情就不必说了,连汉商们一个个都直摇头。
焚经、驱僧、封寺、夺产!这分明就是要和佛祖过不去,妥妥的佛敌法难啊,在这个蒲甘佛国真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祸事!
……
“任忠啊,听说临安陷落的时候你是跟着贾平章的,现在怎么到了蒲甘?”
虽然对大宋朝现在的行事作风颇不认同,但是文天祥还是寻去了大光府衙门,找到了昔日的同僚苏刘义。文天祥现在可是名扬四海的人物,他的《文山漫记》便是在大理,在蒲甘(城),在大光府也都是畅销书。这样的人物来投奔大宋,苏刘义自然不会把他往外推。而是很客气地将他迎入了衙门,先摆了接风酒。吃完以后,又将文状元请进了自己的书房。准备推心置腹的说些话儿。
“从临安那边过来的人不少,”苏刘义道。“正统毕竟在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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