铐被打开撤下后又朝胡义问:“知道羊头计划么?”
“不知道。”
宪兵叹了口气,把后背靠上了椅背:“给你情报的,就是最后一个羊头,这就是羊头计划。可惜,现在已经见光了,有被利用的风险,计划终止。”
随后,将胡义的侦缉队证件顺手推到桌前沿,又将一把装在枪套里的烤蓝M1932驳壳枪推到证件旁边:“这是你的枪吧。枪套里写了名字是好习惯。”最后拿出一叠军票一叠钱,合在一起,推放到枪旁边:“你需要养伤,需要新衣服,需要吃一顿好的,更需要女人;这是奖赏,也是补偿。”
胡义并没急着上前,沉默了几秒之后:“我想知道,李队……他怎么样了?”
“前田长官还没表态,最好不要过问他的事。不过……他和你的情况不一样,他是真要拿着集中营的情报去做交易的。虽然集中营的情报价值不太高,但这些都是事实。”宪兵说到这里停了停,忽然露出个复杂的淡笑:“他是一只癞蛤蟆。我很想亲手砍了他!”
……
站在侦缉队大门外的街旁,阳光下的胡义上身衣物褴褛,透着条条干涸血痕,右肩上随意地挂着他的枪套背带,一脸憔悴,呆呆适应了好久视线才彻底清晰。
胡义也不知道全盘计划,当初时间有限李有才只告诉他该说什么,回忆了刚刚在侦缉队办公室里听到的话,更茫然,实在搞不懂狗汉奸李有才这是做了个什么孽,居然真是事实?那个宪兵的复杂笑容和最后一句话实在不能理解,只能证明李有才应该死不了。
想到这里,思绪才回归现实,注意到过往行人避之唯恐不及,形象和所处地点都不协调,太显眼了,于是随意选择一边方向开步走,根本没目的。在黑暗里习惯之后,觉得阳光底下的一切都不真实,无论熙熙攘攘还是牌匾林立。
不知不觉走过了下一个街口,不知不觉有被尾随的不安全感,下意识将手贴近枪套,止步,装作懒散地半转身,回头,脖子好像就没法再动了,扭到了脖筋一般。
后边仅仅三米远,静静站着个半大丫头,黑鞋黑裤蹭着不少灰土,不合身的大号黑衣敞着怀穿,头上扎俩辫子显出几天未梳的凌乱,脸上看得出隔夜脏,阳光下半笑不笑地咔吧着一双熬出些微血丝的大眼,不说话。
整整十秒,胡义的脖子才恢复了正常,低下头看看地,又抬头看看天,于是继续朝前走。
又走过了一个街口,再次止步,再次回头,身后三米远,那俩辫子又停止了晃悠,表情却变了。
“为啥不理我!”
“我以为我是做梦呢!”他却笑了。
“再编!你咋那么烦人呢!”她没能继续保持住假意愤怒,结果语气都怪了。
他往回踱几步,到她跟前:“我想……我得先去澡堂子。”
“我饿了。先吃饭。”
“可是我这……”
“我又不嫌你臭!买包子不行吗?哎,问题是你有钱没有?别看我!”
他赶紧翻口袋,掏出他那份遭罪补偿;她那双大眼当即猛亮,一把全夺了。
后来他俩并排走在街旁,渐远,她还在喜不自禁地絮叨:“下馆子……买衣裳……理个发……去听评书吧……”
“我得洗澡。”
“好吧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