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岁月之中,看着这书院,依稀间,或许少年的回忆,或许,这就是一种归宿,有一种家的感觉。
所以,自那以后,书院之中就多了一个扫地老人,一个平平无奇的扫地老人。
家,对于一位曾经少年称王,曾经横扫天下的无敌之辈而言,最终,人生所求的,仅仅是一个归宿,没有这样的一个家,似乎,天地再广,人世间再繁荣,也都与自己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无敌如他,他依然愿意在这书院之中当一个扫地老人。
如此这样的人生经历,不知道是一种心酸,还是大道的豁达。
“有家,便是好,心可安矣。”李七夜不由点头,轻轻地说道。
扫地老人望着李七夜,不由说道:“那公子的家,在何处呢?”
李七夜不由笑了,澹澹地说道:“心所向,道所求,便是家,也便是我的归宿。”说到这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扫地老人一听,为之惊叹,最后,他不由说道:“我终究是一个俗人,道心不如公子坚定。”
李七夜不由笑了起来,说道:“少年便称王,举目便无敌,这也能称之为俗人?”
扫地老人不由笑着摇头,说道:“公子莫笑话我了,少年狂妄,又焉能与公子相比,今日追忆,公子,已经是人世间主宰,我也只不过是不自量力罢了。也正是因为一逃而去,心存有魔,曾是很长一段岁月道行不进,花费无数时光,才磨灭心中的退怯,战胜心魔。”
“这已经是十分了不起了。”李七夜说道:“人世间,多少绝世无双天才,一败之后,便是永世坠落,颓废不起。”
“时光悠悠,亦不虚渡也。”扫地老人与李七夜谈及往事的时候,也不由十分感慨,最后问道:“岁月漫长,却不见公子身影。”
李七夜笑了笑,轻轻摇头,说道:“只是我不在此人世间,远走矣。”
“原来如此。”扫地老人明白,说道:“公子未参加远古之战、开天之战、大道之争……否则,这人世间更是精彩。”
“若我在,或许,这一切都不会有开端。”李七夜轻描澹写地说道。
扫地老人不由为之一怔,回过神来之时,不由大笑,说道:“是我浅薄了,公子之无上,已非我辈所能及也。”
李七夜澹澹地笑着说道:“只是,我不在这人世间,太多也未曾知晓。”
“那是。”扫地老人说道:“这其中发生过种种,也曾是一场又一场旷世之战,一代又一代的仙帝、道君战死,一代又一代的无敌之辈、无双天才殒落……”
扫地老人为李七夜娓娓道来,谈及六天洲这千百万年以来的变迁,曾经所发生的一场又一场大战,这旷世无双的大战,不知道有多少仙帝道君战死,一场又一场的惊世大变,已经是消逝在时间长河之中。
这里一切的过往,后世之人,往往不知道,或者仅仅是从只言片语之中知道一些,但,那都是与事实相差甚远。
而扫地老人,乃是曾经亲身经历过这一场又一场的动荡,一场又一场的大变,作为亲历者,他的述说,比后世传说更加的真实。
在老树下,在棋盘前,两个千百万年之后再相遇的故人,谈起了时代变迁,谈起了物是人非。
老树下,棋盘前,谈笑千万年,此如神仙。
也不知道相谈多久,似乎,在这相谈之时,便已经是千百万年过去一般。
最后,扫地老人,也不无遗憾,感慨地说道:“我年少之时,自负天赋无双,自傲无双,自认为他日必定能见得真我,大道归一,终究是一场虚妄罢了。”
“见真我,求长生,登真仙。”李七夜笑着说道:“见得真我,你也只差一步。”
“一步之差,不在于天赋之间,在于道心也。”扫地老人不由感慨地说道:“年少之时不懂,自负天赋无双,便可见得真我。后世之间,才明白,见真我,乃是需要道心的磨砺。”
“道砺心。”李七夜笑着说道:“万载也不过一瞬,你还是有机会。”
“请公子指点。”扫地老人鞠首请求。
李七夜轻轻地敲了一下,徐徐地说道:“大世如盘,唯我执子。”
扫地老人立即望向石桌上的棋盘,细一看,心神剧震,整个都被牢牢地吸引住了,进入了一个庞大无比的磨砺大道之中。
李七夜含笑,起身离开。
扫地老人沉浸在了棋盘之中,不再起身。
从此之后,书院之中,再也不见扫地老人,而老树之下,有一老人在苦苦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