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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萸忽而笑,忽而怒,忽而愁苦,忽而欢悦,简直的要疯。
他的眼神,她看得很清楚,她的神情,他已瞧得明白。他清楚地知道,眼前的女子是红鼠大王,那个骄傲豪爽的女中豪杰,不是陪他四百年岁月、相濡以沫的妻。
因为清楚,所以痛苦;因为明白,所以不堪忍受。
在懵懂无知的时节,她错过了他那份卑微的爱慕;在清楚明白的时节,她不想错过的时候,老天爷那厮却给两人,开了个大玩笑。
心,疼得纠缠撕裂。
四百年纠葛,终究是遗憾收场。
一滴血色的泪滴从眼眶子里流淌而出,滴落在一朵飘飞的狐苇子花上。花朵随着风儿飘飘荡荡,终于落在一只纤细的小手掌心。九明媚莞尔一笑,将那滴血泪收入瓶中,塞上了红布软塞。血滴在瓶中横冲直撞,颤得手疼。
“十师妹,稍安勿躁。”九明媚笑道,“是你的,跑也跑不掉;不是你的,求亦求不来。弗如老实歇会儿,养养自个儿的仙灵。省的化骨成媚之后,被我灭得忒丢份儿。”
听闻此言,小瓷瓶果然安分下来,不再乱颤。
茱萸揩了揩眼角的泪,目光凝向那片花海沼泽:“梅神,我有一事,请您相帮,可以吗?”
九明媚瞄了她一眼,瞬间明白了她想做甚。血泪仙灵已到手,茱萸和这钩吾山之事儿,自然与自个儿再无关系。
“你确定?不会后悔?”
“后悔那种东西,我已尝了太多,正是不愿再尝,才求您相帮。”
九明媚点了点头,将小瓷瓶塞回袖中,双手置于茱萸头顶。只听得“啪”地一声儿,茱萸俩眼儿一翻,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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钩吾山下,殁玉抱着婴儿,徒步走了许久的路。走得累了,便寻了块大石头坐下歇息。婴儿饿得直哭,他却没有奶水喂它,只得割破了手指,喂孩子喝他的血。见孩子吮吸着他的手指,吃得那样开心,他丝毫不觉得疼痛,反倒满足得很。
身下的大石头传出“咯咯”“咯咯”的声响,冷风袭来,四处黑暗又诡异。从前又蛊雕护身,自然不怕什么,如今却不同了。在抵达人间之前,随时有可能遇见嗜血的强大魔物。他被吞杀没有关系,但他不能让孩子没命。
思及此处,殁玉有些后悔,不该将孩子带走。倘若孩子留在寨子里,想必会平安地长大,只是,必然要面对许多非议。但那总比跟着他这个懦弱无能的父亲,时时刻刻担惊受怕的强。
既已离去,必不回头。
尽管他是个文弱又自卑的魔物,这点子骨气,倒还是有的。
待孩子吃饱喝足,殁玉起身,继续前行。突然,一只湿滑的手抓住了他的脚踝,牢牢的,不肯放松。殁玉唬了一跳,以为是什么长蛇一类的水中魔物,侧目一瞧,却惊地立马蹲下来,着慌地剥开手的主人那湿哒哒、满是污泥的长发。
全身皆是黑色污泥,拨开污泥,露出了一张美丽的脸儿来。这张脸瞧了四百多年,再熟悉不过。这是茱萸的脸,亦是绯儿的脸。她微微笑着,却又虚弱地好似下一秒便要断气儿了:“相公,绯儿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绯儿?是绯儿!
殁玉惊喜万状,不住地抚摸她的面颊,将那些污泥统统擦去。他抱住自己的妻和儿,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自打这绯儿不救自归,殁玉在前往人间的道路上,便十分顺风顺水。譬如个罢,走了两里路,碰见一头母牛,解决了孩子的吃奶问题;再走个二里路,碰见几个魔物在扔衣裳,说是太旧了穿不得,于是,殁玉便讨下来给妻儿换上;再走他个二里路,恰好碰见一辆前往人间的马车,且人家的主子愿意让他们乘坐顺风车……
并不太华丽的马车,行驶在魔界的血月之下,走得缓慢而平稳。
九明媚趴在石头上,瞄了瞄那马车,叹道:“奶牛送了,衣裳送了,连马车也送了,怎么咱们成了好心人?简直的可笑。”
“媚儿原本可以不用管的,不是么?”风千霁笑道,“怎么想起来管起这档子闲事儿了?”
“噫,还不是茱萸?求得那样可怜,不帮忙,岂非显得本神没甚人性?”
虽然,她本来便没甚人性,可是不知怎的,这个忙,就这么帮了。帮了便帮了罢,还得帮到底呢。
“茱萸,还有甚么要做的?一道说了罢!”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