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会儿,天边原本如同沸血一般的夕阳已经落了下来,退去了血色的云气暗沉下来,透着一种介于幽深的蓝色和黑色之间的颜色,而无支祁还是没法子从刚刚那种巨大的冲击之下回过神来。
只能说,不愧是卫渊的女儿么?
想要阻止自己出生?
这让无支祁的大脑无法理解,这是打算要从源头上抹去自己的存在吗?
可是眼前的卫元君,虽然说外貌被娲皇化作了年少的状态,但是无支祁曾经和她联手过,那种发挥出来的破坏力和强劲的力量,毫无疑问是道果层次的。
而且还是那种经歴了数之不清的血战苦战,真正磨砺出来的道果层次。
一个合格的道果层次强者,标志性的特性就是一证永证,一得永得,也就是说,哪怕是眼下这一次阻止了卫渊和压,还有下一次,下下次,只要他们两个会有孩子,那么这个孩子就一定会是眼前的卫元君。
因为这个事情实在是冲击性太大了一点。
无支祁都忍不住喝了口快乐水压压惊。
结果发现刚刚那一下手抖还有发呆,气都跑没了。
无支祁犹豫了下,道:虽然说能够搅了卫渊的好事,我会觉得很痛快。
但是我和那个什么玉可没有仇怨,犯不著牵连到旁,说这句话的时候,无支祁觉得自己有点像是人间话本里面那种很有原则的反派英雄,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被砸眼眶者拾著陶罐反砸之,但是很有原则,绝对不会牵连其他人,但是现在要坏了压的好事,似乎也是有点违反原则。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如果把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惹怒了有点危险。
况且,你改变不了你降世的这个结果的。
那是被因果错定过的,一切法则当中,因果最为靠近命运,你出生是命中注定的。
无支祁用那种,你肯定飞不出佛祖五指山般的悲悯眼神看着眼前那个少女。
卫元君面无表情:不是制止,我还没有想要自杀,我只是想要延后。
因为某些命运的改变,我可能是回不去了,所以这代表著我会和那个新出生的孩子共处,一直到未来的某个时间点,她踏入命运的长河,然后在命中注定的某个巧合里面,回到了过去,变成了我道果的一证永证会以某种方式完成自我的命运自洽。
而因为某人的特性,和他相关的一切因果自洽将会以极为粗暴但是合理的方式完成。
无支祁了然点头。
卫元君轻轻呼了口气,伸出拇指抵著自己的额头轻轻按揉,这个动作外加那一双幽深的眸子让无支祁有种眼前这个是缩小性转版本的卫渊,正在苦思冥想地坏掉自己的好事的既视感,卫元君道:总之我要推迟到一切的事情结束,让我可以安静离开人间界外出游歴为止。
然后等到年少的我离开前往过去,我才会出现。
无支祁还是很疑惑:为什么?
卫元君沉默了好一会儿,面无表情道:因为不想要自己给自己换尿布。
也不想要自己拿着奶瓶给自己喂奶。
无支祁哽住。
卫元君神色凝重而认真,毫无疑问她还没有说完,道:更不想去去在旁边亲眼看着自己小时候的黑歴史。
声音顿了顿,她的脑海里有着支离破碎的碎片浮现出来,这是记忆,是自己的,却也不是自己的,是那种自己经歴过,却又因为某些原因而遗忘,一直到了现在,才记起来那些已经在漫长岁月里面变得昏黄如琥珀般的记忆。
年幼的自己拉著一个看不清楚面容的白发道人,开心不已地去游乐园。
然后拉著他的手去看花朵,去看街道上迷路的小猫,去和街口卖早点的大叔打招呼。
在睡觉的时候,还要伸出小拇指和他拉著,然后念著很久
之前就流传下来的童谣,最后把脸庞锁在暖呼呼的被窝里面,还要偷偷看着那人把灯关了,然后慢慢地关上门,屋子里重新变成了一片安静的黑暗,而后听着那脚步声远去,心里面美滋滋地闭上眼睛缓缓睡去。
这些,这些卫元君据了据唇,这是她没有经歴过的,但是却似乎也经歴过一次的画面。
她不肯去看着些画面出现,只是不知道是不喜欢看所谓的黑歴史,还是说担心自己也会嫉妒这个自己,但是她至少知道一个,这些东西会干扰自己的心神,而且,在最终的大战还未曾打响之前,这种道果层次的结合,有可能会带来元气损伤的行为,绝对必须要被禁止。
总之,你这一次帮我的忙,下一次我帮你。
卫元君用这一句话做了总结。
然后往著手里的神兵长枪,远远看着山下的方向,登山的路已经一片黑,只是也还能看到隐隐约约的万家灯火,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暖洋洋的,卫元君在心里轻轻念道著自己的名字,卫元君,卫渊君。
卫原君,卫缘君。
原来是你,缘来是君。
连名字都是这样含蓄的情意在里面,若是作为旁观者,自然应该为这种含蓄隽永的情意拍手叫好,带着微笑送上祝福,但是当这个名字就是自己的的时候,卫元君就很感同身受地明白了,什么叫做爹妈才是真爱,孩子就只是充话费送的。
忽而感觉到了些许的凉意拍打在了脸上。
卫元君抬起头,看到乌压压的天弯上落下了片片雪花,元气的巨大变化无形之中也影响到了人间界的气候,比方说,温度的变化也会更为地激烈,现在这个季节,竟然就已经开始下雪了,卫元君手掌的神兵抬起,随意且利落地扫过空气,斩开雪花。
剩下的那一半雪花落在了冰冷的枪锋上,然后慢慢融化,映照著清冷优雅的月色。
大雪笼罩了龙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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