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派出所的警察向仇妈妈介绍文沫时,原来她听着一点反应都没有,还是那么呆呆地坐着不动,直到她听到那句,b市派来的。
仇妈妈突然紧张起来,她迅速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向着外面走去,任凭谁叫她都当没听见。
“她这是怎么了?”文沫有些不解,为什么她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反应?刚刚她到底将她当成是谁了?b市来的这四个字对她的作用居然这么大……
仇妈妈一路急行回家,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里反锁了门,任老伴如何敲门就是不开,不声不响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仇爸爸最后无奈,只好给大儿子打电话,叫他回来看看,最近这段时间,仇妈妈每天都去派出所的行为他知道,可是却没有办法劝说,小儿子的死,给了仇妈妈多大打击,他这个枕边人一清二楚。
尤记得,仇妈妈怀着小儿子时,已经四十多岁高龄,从怀孕五个月起就患有妊娠期高血压,腿肿得有平常两倍粗,仇爸爸心疼得不行,产科医生也说仇妈妈实在太危险,有可能到快生的时候孩子大人都有生命危险,仇爸爸当时态度非常坚决地想要仇妈妈放弃这个孩子,无奈仇妈妈更加坚决,说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无论如何,她都绝不会放弃的。
之后近五个月时间,仇妈妈都是在医生度过的,她和小儿子一起顽强地挺过一天又一天,直到八个多月,实在是太危险了,在医生保证尽最大可能让胎儿活下来,仇妈妈才同意剖腹产提前一个月让他降临人世。
仇妈妈出院后很长一段时间,仇爸爸甚至都不愿意看小儿子一眼,在他眼里,那不是儿子,而是差点要了他妻子命的仇人。所以从小到大。仇爸爸对小儿子都淡淡的,无论如何都亲近不起来,他知道自己心里扎着的一根刺永远也取不出来了。
但是对于仇妈妈来说,仇非河几乎是她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孩子。她可以感受到小儿子一点点在她的体内成长,每一次胎动都让她无比感动于生命的神奇,她用尽全力才保住的儿子,生下来时那么一丁点大,与其他早产儿一样。弱小,无助,让她忍不住想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努力放到他面前,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她没有大孙子,所以这个小儿子真真切切是她的命根子了。
可惜,小儿子已经不在了。死亡,是作为母亲的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挽回的事实。哪怕她放弃自己的生命,都不可能再让小儿子扑到她怀里再叫她一声妈妈。
所以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她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去适应,去派出所里,可以让她回味小儿子以前在饭桌上向她诉说的点滴生活,她拼命拼命地想,为什么小儿子从最开始的满心欢喜到最后绝望地跳楼这么久的时间内,她都没有及时发现他的异常?她以为,小儿子在家越来越不爱说话,是因为警察的工作本身很累人。他只是太累了,他做着自己从小就梦想的工作,应该一切都很顺利才对。
可惜,她明白得太晚。她不是合格的母亲。
仇非海接到电话后也颇为无奈,安顿好妻子和孩子,开车回父母家。
隔着门,他轻敲了几下:“妈,我回来看看你,你开开门好吗?”声音很柔和。像是在哄女儿。
门里毫无动静。
仇非海又敲,还是没有动静。
仇爸爸坐在沙发上,一只接一只地吸着烟,他有些烦躁,却拿老妻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是父亲,而中国式的家庭里,孩子成长过程中父亲的作用仅仅是个符号,真正参与到孩子的生命中的父亲,简直少得可怜,再加上他一直不待见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小儿子,所以他现在完全无法体会到仇妈妈心如死灰的哀痛,一点忙也帮不上。
仇非海望了望父亲一夜间苍白了不少的头发,心底发痛,他不死心地接着敲门。
突然,门开了,仇妈妈眼睛通红,显然哭过一场,不过此时的她表现地非常平静,看都不看正举着手作敲门姿势的大儿子,淡淡说道:“让开。”
仇非海有些尴尬地让开了,仇妈妈走进厨房,不一会摆弄出四菜一汤,招呼面面相觑的两个男人过来吃饭。
仇妈妈无意识地摆了四副碗筷,不过谁也没去提醒她。
与往目的热闹不同,仇妈妈不再为任何人夹菜,只自己端着碗默默吃着,很快一碗饭吃光,她才开口说了自回来之后的第二句话:“以后没什么事,大海你就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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