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断然道:“东南之复杂我和文长兄说过,作为东南的掌舵人,最重要的本事就是调和鼎鼐,在各种势力中间找寻平衡。严党是朝廷最大的势力,东南倭乱又是大明最迫切的危机,如果严嵩放手,他还怎么当首辅?如今东南错综复杂,就在于上下没法一心,反复折腾,虚耗精力,坐视倭寇壮大。所以这一次,我们必须接受一个严党的总督!文长兄,你说天底下还有比胡宗宪更合适的严党吗?”
此话一出,饶是徐渭才智过人,也傻了眼。
严党也不是没有人才,可要么贪得无厌,要么不懂东南的情况,胡宗宪虽然不完美。可是他的方向正确,有做事的魄力、能力、毅力,除此之外,还有谁……
挖空了心思。徐渭突然眼前一亮。
“行之,要说真有一个人,比胡宗宪还合适?”
“谁?”
“就是你呗!”徐渭嘿嘿说道:“怎么样,有兴趣吗?”
“当然有,不过很可惜等我有资格迈入部堂一级,少说要十年之功。东南等得起吗?”唐毅苦笑道:“不是渊明偏爱此,此花开后少花开。就算被利用了也好,我都要助胡宗宪一臂之力,让他能掌握东南。”
“那张部堂呢?就看着他送死吗?”
“不,张部堂我们也要保!至少要让他安然致仕,否则我们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不要总扯上我好不好。是你的事。”徐渭虽然嘴上说着,可动作却一点不慢,和唐毅一起出去,带着护卫,一溜烟儿,赶到了嘉兴。
两个人连口水都没喝,直扑钦差行辕。到了行辕,却被告知张经正在召开军事会议,唐毅也没法打扰,只能和徐渭在班房里休息。
唐毅闭着眼睛,不断思索如何说服张经,许是太疲惫了,靠在椅子上,没一会儿就打盹了。至于徐渭,更是鼾声如雷,口水都流了出来。
卢镗正好从会议室出来,路过班房正好看到了这两位。
“哎呦,行之,可把我想死了!”
如同钢构一般的大手抓住唐毅的肩头,疼得他龇牙咧嘴。
“我说卢将军,你轻点成不,想谋杀啊!”唐毅怪叫道。
卢镗连忙松手,憨笑道:“行之,我听说你当了钦差,巡查东南,怎么来的这么晚?”
“你还盼着我早点来啊!陛下让我问你们东南的文武呢,都怎么当得官,畏敌如虎,贪生怕死,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吗?”
卢镗被说得老脸通红,不由的攥紧了拳头,唐毅可知道他的武功,连忙赔上了笑脸,“卢将军,小侄可不想伤大家的面子,这不我绕了好大一圈,能拖就拖吧!”
“唉,我卢镗岂能不知,谁有愿意当缩头乌龟,陛下骂人也是应该。不过……行之放心吧,马上就有……”
卢镗正要说话,突然外面脚步声响起,汤克宽,俞大猷等人鱼贯而入,卢镗立刻闭上了嘴巴。
唐毅拉着徐渭和大家伙打了声招呼,其他人都知道唐毅来意,一个个闷头不说话,唯有俞大猷厚道,陪笑道:“行之,先去见见大帅吧,回过头我们洗干净脖子,一边瞻仰御笔,一边等着挨骂!”
他这一句话,算是给了唐毅台阶,他连忙抱拳,落荒而逃。
在士兵的带领下,唐毅和徐渭来到了书房门口,唐毅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努力平静心绪,口响了房门。
“进来吧!”苍老的声音透着疲惫,推开门,两个人走了进来。张经正在看书,头也不抬,随手一指,“坐下吧。”
“是!”
唐毅乖乖坐在了椅子上,两手放在了大腿上,显得有些拘谨。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难不成对老头子说你要完蛋,我是来救你的?
好在张经先说话了,“行之,自从你进入浙江,一直都是慢吞吞的,唯独从省城到嘉兴,是马上加鞭,怕不光是为了陛下的差事,说吧,你有什么事情?”
“这个……老大人,晚生斗胆直言,您被弹劾了。”
张经听到这话,只是错愕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坐在老夫的位置上,上上下下,无数双眼睛盯着,被弹劾家常便饭,不被弹劾才奇怪呢!你说是不是?”
见张经满不在乎,唐毅着急道:“老大人,这次不同一般,您不能掉以轻心啊!”
张经把书放在了桌子上,呵呵笑道:“行之,你能来告诉老夫,老夫十分欣慰,不过你放心,区区宵小奈何不了老夫。”
见唐毅和徐渭都不停摇头,张经哈哈大笑:“既然不信,老夫就让你们见识一下,随我来!”
老头迈步就走,唐毅不明所以,只能紧紧跟随,到底要给自己看什么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