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驶到了王宫之前宽大的广场,到了那一阶阶的白玉台阶之下,这才停了下来,台阶之下,应召而来的一批批文武官员们,都停下了脚步,神色复杂地看着这辆马车,以及押送马车的士兵。
这是前任国相叶天南乘坐的马车。
这些年来,蓟城之中的贵族豪门可算是过得惊心动魄,当真是城头变幻大王旗,眼看着他起高楼,眼看着他楼塌了。先是令狐氏轰然倒塌,没安生两年,扳倒令狐潮的叶氏叶天南便被迫辞相,黯然返回封地琅琊,三驾马车变成了二人转,没等众人完全回过神来,御史大夫宁则诚便又被抄家下狱,连二接三的政治大动荡,让人目不遐接的同时,也让燕国内部动荡不安,一些人忧心忡忡,一些人却是振奋不已,所谓不破不立,或许这一次大的动荡,正是燕国破茧重生,涅磐化凤的时机。
旧的秩序被打破,新的权贵踩在旧人的尸骨之上崛起,所谓新人新气象,也许能让燕国这团死气沉沉的暮气被一扫而空。
几家欢喜几家愁,有人倒霉,自然便有人兴旺,踏上这台阶的时候,文武官员的心情不尽相同,但此时,看到押送叶天南的马车抵达王宫之外,所有人的心情却又变得出奇得一致了。
他们还有自由,还能站在这里,还能去王宫议政,仍然是这燕国顶层的权贵之一,而眼前这人,几十年间,大起大落,每一次都是从巅峰摔落,十几年前,叶氏几乎灭门,毫不容易重新当家作主,但这一次这个跟头。却是要栽到底了。
高远已经被贯上了叛逆的大帽子,檀锋,周玉统率数万大军正在围剿,作为高远的岳父,自然要被连座,偏生前一阵子嫁女之时,叶天南生怕不够隆重。生怕不够扎人眼,给女儿的陪嫁,简直可以用骇人听闻来形容,便是王家嫁公主,也没有这等庞大的嫁妆的。
现在,这成了叶天南最大的罪证之一。也是他与高远合谋的佐证之一。
叶家,终于要彻底从燕国被抹去了。
所有官员看着这辆马车的眼光之中都透着怜悯,无论怎么说,叶家亦是燕国源远流长的传世贵族之一,不到二十年,便连遭两次重创,底子再厚也折腾不起啊。
看着马车。再看向那巍峨的王宫,众人的眼底,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惧色,这位新王上,从一位流亡的王子,能够返回国内继承王位,虽说是时也势也,但如果说这其中。没有这位新王上自己的运帱帷幄,那是谁也不信的。
而回到国内,这位王上看似闷声不响,一应国政尽数付于几个大臣,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但短短数年之间,当年扶助他上台的几位大臣。一个个都倒了大霉,宁则诚被下狱抄家,叶天南眼见着也是这般下场,而周渊。兵败东胡,虽说东胡答应放他回来,但这场大败,总得有人负责的,除了周渊,还能有谁能担得起这样罪责?周渊回来之日,大牢的门,便也为他敞开了。
“天南,天南!”远处,传来一个人的呼唤之声,众人抬头看去,却是一身布衣的荀修在两个家人的搀扶之下,正疾步向这里而来。
蓟城兵变,王上借助的力量之中,正是荀修以及叶重,然而拿下宁氏以及其党羽之后,王上旋即又对这两人下了手,叶重是跑得快,不然现在大牢里绝对有他的一个位置,而荀修,却是因为名气太大,最终只是罢官了事。
荀修满脸悲怆,与两年前相比,他已经苍老了许多,满头发丝如雪,脸上皱纹堆叠,而与他的外貌苍老相比,恐怕更让他受伤的便是他的心了。
“天南,我是荀修!”站在马车之外,荀修叫道。
马车之内毫无动静。叶天南似乎没有听到荀修的声音,这让荀修更是心伤,只道是叶天南不满他与叶重在蓟城,竟然连这样的大事也没有通报他一声,最终落得这个下场,可是这里头,他也有着不得已的苦衷,起初之时,他与叶重并不知晓,王上只是让叶重尽力地安插人手往禁卫军之中,两年经营,叶重终于成功地掌控了这支军队,但那些费尽千万苦安插进去的人手,大部分都是来自王上的授意,属于叶氏的少之又少,叶氏毕竟前些年受创太重,夹袋之中能够可用的人太少,而此事又不能大张旗鼓,想要在宁则诚眼皮子底下安插人手,这些人的资历,家世便不得不考虑,现在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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