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反的方向。
月光拉长背影,各自占领一处悠长的黑暗。
这是一生里最远的距离。
只可惜。
这一次。
他们都不知道。
长熙十六年十一月,朝廷下发明旨,原礼部尚书魏知,调任江淮道布政使。
圣旨一下,满朝恭贺,布政使固然是封疆大吏,但任哪个地方的布政使那区别也很大,江淮作为天盛第一道,地位举足轻重,天下十三道,只有江淮的布政使,是当朝一品,魏知第一次出任地方大员,便落在江淮道,这等荣宠,羡煞了满朝文武。
凤知微接了旨,速度很快的便准备出京,江淮离帝京很近,她却好像山高水远路途难及一样,把府邸里所有能带的都整理打包准备带了去,东西箱笼浩浩荡荡,让人以为她这么一去便不会再回来了。
临行前她去皇庙向公主辞行,韶宁开庙相迎,凤知微看她气色似乎不太好,有些枯瘦憔悴,脸侧竟然生着淡淡的斑,凤知微和宗宸久了,也通医理,虽然不方便把脉,但看她姿态气色,便觉得似乎韶宁有病在身,而且有点像是妇人疾病。
凤知微心底疑惑,以前韶宁十分光艳,又养尊处优的,按说再不可能有这类病症,莫非寺内苦寒,她补养不够所以得病?又想她无辜破身,心气郁结,是不是故意糟践了自己?但感觉韶宁也不是这种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现在她对韶宁,也有点摸不透了,现在的韶宁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娇蛮霸道任性的小公主,她恍惚而淡漠,似乎安于皇庙生涯,竟然也不吵着要嫁她了,倒是前不久她去见天盛帝,老皇帝还曾暗示,等修行满两年,就找个理由还俗,把韶宁赐给她,并警告了她,不可在江淮布政使任上另娶他人。
凤知微不过苦笑而已——这幸亏她是女子,万一是男子,韶宁又改变主意不肯嫁了,是不是就要独身一辈子?
韶宁在皇庙后院招待了她,挥退了所有下人,一方白石桌几样小菜两壶清酒,凤知微看着那小菜又苦笑——全是荤的。
这个发现倒让她放了点心,最起码韶宁个性中的放纵恣肆还在,没有完全变成一个陌生到底的人。
两人没说什么话,一直默默喝酒,凤知微觉得,大概那夜接庆妃却功败垂成让韶宁意气消沉,韶宁一向心高气傲,又对那个皇弟抱了极大希望,小心翼翼费尽心思等了十个月等到最后,在以为大功告成时却被宁弈横戈一击,也难怪这骄傲的皇家公主受不了。
凤知微心里还有一份不安,来自于庆妃——这个女人明明当晚地下密室产子,却能在宁弈眼皮子底下莫名失踪,然后,她居然又回了宫!还是天盛帝的宠妃,失去的孩子,对外说是意外流产,也不知皇帝知道几分真相,之后也没见庆妃对宁弈做出什么事来,是因为宁弈势力过于雄厚庆妃撼动不得,还是有别的原因,连凤知微也猜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