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没这回事,没见过我这个人,如何?”
“反正四皇子您之前身边没有宫里的人碍事,也过得挺好。”
既然发现今天这位讲课内容相当奇妙大胆的人,那竟然是乾清宫中的一个内侍,而人和四皇子说话竟然敢硬碰硬,丝毫不发怵,这倒是颠覆了小花生往日因戏文而对阉宦的固有印象。虽说眼下人和四皇子这简直是冲突得火星四溅,但他反而不那么担心了。
他只一想就悄悄溜了出去,打算在门外守着。而他一出门,就发现张寿正似笑非笑地站在外头,一旁则站着萧成。
意识到萧成这竟然是去当了耳报神,通风报信去把张寿叫了过来,小花生不禁有点发懵。然而,他正想上前说些什么,却只见张寿对他摇了摇手,随即指了指耳朵。
这是要他别出声,和张寿萧成一块听壁角?小花生愣了愣,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照办了。
而学厅之中,刚刚被罗三河三言两语挤兑了,四皇子这会儿终于重振旗鼓,当然,劲头是鼓起来了,但他肚子里的气也着实鼓起来了。此时此刻,他怒瞪罗三河,气急败坏地叫道:“你敢!父皇和太子三哥全都让你跟着我,谁让你自作主张去当什么夫子的!”
“我回头要去通州的时候,你也得跟我去!”
见罗三河脸上露出了某种微妙的表情,仿佛是在说,我就知道你是只顾自己不顾别人……四皇子更是觉得自己被气炸了肺。
“能在这公学中级班里上课的学生,自然有老师,有公学陆祭酒刘老大人他们这些人关照,你以为你那番话是振聋发聩,可你在司礼监是读书读书再读书,你以为你懂多少民间疾苦?再说,这里的学生就算家中有困难,也都能得到解决。”
“不说老师他们,之前我和小花生还有萧成,还帮了班上陈三他们三个同学的忙呢,还破除了孔大学士那个族弟的大阴谋,那会儿你在哪?你觉得你在公学能够当好这个夫子,你太高看你自己了,这些似是而非的道理,根本就不适合对他们讲!”
“万一他们会错了意怎么办?万一他们觉得不公,于是仇视富贵人家,做出不可弥补的事情了怎么办?难道你们在司礼监内书堂学这些东西的时候,是刚开始学论语的时候就讲的吗?”一连串的反问过后,见罗三河一时哑然,四皇子成功占据了上风,那就气势更足了。
“你以为这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可你这只不过是哗众取宠!有本事你在孔大学士那些内阁阁老的面前去说,在朝堂上去说!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三哥还让你来提醒我呢,我看是我来扳正你才对!哼,老师曾经说过,要知行合一,这是什么意思,你懂不懂?”
门外的张寿听到四皇子竟然反过来教训起了罗三河,他不禁呵呵一笑,心中很满意这个效果。甭管楚宽通过三皇子安插这么一个人进来,那是什么居心,他的应对都奏效了。
那就是让已经在外头市井摸爬滚打了一圈的四皇子,来好好乱拳毒打一番这个愣头青!否则,不论罗三河这么一个人日后是杵在四皇子身边也好,还是呆在公学也罢,就凭此人的性格,那很容易就会给他惹出一大堆麻烦来!
因此,眼看火候差不多了,他就重重咳嗽了一声,随即不慌不忙地进了学厅。第一眼看去,他就只见四皇子趾高气昂,而罗三河则是有些措手不及似的,尤其是对上他的目光之后,人竟是显得有些羞怒,当下他就无视了罗三河,冲着四皇子淡淡一笑。
“郑锳,还振振有词地对别人说知行合一?说不如做,我看你这斗嘴功夫见涨啊。”
四皇子也就敢在罗三河这种出身乾清宫的内侍面前摆摆威风,在张寿面前可不敢,无论是屁股上,还是手心上挨过的痛楚,他都还记忆犹新呢。可他又不想在罗三河面前弱了声气,当下就在那不服气地轻哼道:“谁让他先瞧不起我的!”
“老师,你刚刚没听见,他说话可不好听了!”四皇子也不确定张寿刚刚到底在不在外面,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反正先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随即就露出了忿忿不平的表情。
“老师,你评评理,他说这些话,不就是想说,他觉得他提出建言我根本不会听,所以与其相看两厌,还不如我们各干各的吗?他拼着违逆父皇和太子三哥,也要离我远远的,怎么,难道我就是天生的闯祸胚子,做不出好事?”
“他也不想想,乾清宫和司礼监那么多得力的人,谁过来帮我都是最好的臂助,干嘛要他这么一个愣头青?说不定就是因为他从前得罪了楚宽,所以太子三哥送了他来,根本不是让他看着我,而是让我保护他,免得他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太子三哥就是这么仁厚!”
熊孩子越说越有理,越有理越是振振有词,见罗三河一副瞠目结舌的模样,分明是被自己绕进去了,四皇子不禁暗自得意。可他正想巧舌如簧进一步巩固战果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身上好端端突然一凉,于是,虽说他瞥见张寿照旧是笑吟吟的,可却赶紧闭嘴了。
见好就收吧……否则惹老师动怒,他就真倒霉了!
而张寿看着罗三河那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神也有些变幻不定,分明是真的因为四皇子这番话而去思量此番差事的真正用意,他简直想要为这个单纯的家伙掬一把同情之泪。就连四皇子这种熊孩子都能把人忽悠到这份上,这家伙是怎么一路进入司礼监的?
然而,反正他的目标已经超额完成,当下就只当没看见罗三河那表情变化,反而把四皇子给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中心意思很简单,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既然罗三河已经得到他的允准去当老师,四皇子跑到这学厅来拍桌子闹事就是大错!
当然,他不至于压着四皇子给人道歉,只是再次着重强调了一下人是三皇子派来的这一事实,眼见四皇子总算是老实了,他这才淡淡地说:“罗三河继续讲课,回头跟郑锳去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