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接连下了四天,整个大夏皇城仿佛都沉浸在一片雨瀑之中。
寒气侵袭而来,被大雨阻隔在家里无法外出的人早已换上了厚厚的袄子,可即便穿得如何暖和,也遮不住心头笼罩的一层层寒气和不安的预感。
雨很大,伴随着轰隆隆的电闪雷鸣,让皇宫里的情报都迟缓了许多,也把宫中尊贵的主子们心头的焦躁凝聚到了极点。
接连四天,大雨倾盆。
四天之后雨幕渐小,皇宫内外到底都是一片晶莹,淅沥沥的小雨还在继续,凌云长公主还是进宫了一趟。
她要跟太后作最后的了结。
进了太后宫里,宫女通报之后,凌云长公主走了进去,屏退了身边伺候的侍女,顺道开口让太后宫里的宫女也都退下。
“儿臣今天心情有些复杂,想跟母后单独说说话。”凌云长公主在太皇太后榻前坐下,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盏,揭开盖子轻啜一口热茶。
雾气朦胧了她明艳的眉眼,眉梢似透着丝缕让人看不懂的惆怅。
太皇太后如今已是近八十高龄,虽保养得当,深宫里养尊处优大半辈子让她周身通满贵气,可人有生老病死依然是谁也无法逃避的无奈。
近日来一封封战报雪片般传来,她虽然不管朝政,却也从宫中不安的气氛里嗅到了不祥的预感,尤其是前几次皇帝过来请安时眼底难以掩饰的焦虑,让太皇太后心里也充斥着焦躁不安。
这几日都没怎么睡好,太后起身倚在榻上,强打起精神来:“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凌云长公主笑了笑:“母后问的是什么?陵国兵马到哪儿了吗?
太皇太后一愣,有些不悦地看着她:“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儿臣近日心情不错,有什么笑不出来的?”凌云长公主叹了口气,一口气慢饮了半盏茶,驱散了寒气,可她的声音听起来却多了几分历经风霜的沧桑之感,“陵国军队最多再半个月可能就要打到帝都来了。大厦将倾……母后享受了一辈子荣华富贵,如今就算亡了国,对母后也没多大影响了。”
话音落下,太皇太后脸色一僵,不敢置信地看着凌云,“你说什么?”
她大概完全没料到,凌云今日难得进宫,跟她说的会是这样一番话。
没有即将国破家亡的恐惧不安,没有对她这个母后的安慰,甚至没有问一句皇上怎么样,而是……
“大夏时日无多了,儿臣有些心情话想跟母后聊聊。”凌云笑了笑,笑容里透着几分疏离,几分冷漠,亦如这些年她始终不曾放下的芥蒂。
但太后并不知道,凌云长公主心里存着的从来不是轻描淡写的芥蒂二字,而是仇恨。
“母后荣华富贵一生,如今已快到了生命的尽头,有些秘密是打算带到地下去吗?”凌云手持茶盏,语气淡得像是在谈论一件很寻常的事情,“当年为了登上太后这张尊贵的椅子,母后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舍弃,至今可曾有过后悔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