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琬靠着一块大石,面东而坐,身上的战甲、战袍满是尘土,却还是穿得整整齐齐,登禹台上没有水源,没法洗漱,靠着何咸顺路带回来的一壶水,黄琬漱了口,又打湿布巾擦了脸,最后净了手。朝阳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染上几分红晕。
一碟牛肉,几块干粮,还有一壶淡酒。何咸去了大半天,带回这几样东西,还有“将功赎罪”四个字。
黄琬拈起一片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不时呷一口酒。一片牛肉,他嚼出了很多味道,尤其是当他看着远处的山谷时。荀衍一天时间跑了六七十里,只休息了一个时辰,大概没时间生火造饭,将士们只能吃点干粮,他们能吃到这样的牛肉吗?
就算荀衍与将士们同甘共苦,愿意将自己的给养分掉,那也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不能和黄忠的部下相提并论。大汉重农耕,牛是大畜,即使南阳黄牛天下闻名,普通百姓也不可能经常杀牛吃肉,现在黄忠居然将牛肉作为行军干粮,看似小事一桩,背后的深意却让人越想越不安。
“子同,南阳……有很多黄牛吗?”
何咸沉吟了好一会。“黄公,我大多在宛城附近活动,对其他地方不太清楚。不过细想起来,黄忠所言不虚。如今宛城遍地是牛车,客商辐凑,南来北往,热闹丰凡,偶尔听他们说起,似乎不仅南阳黄牛漫山遍野,就连江南也屡见不鲜。荆州山地多,很合适养牛,纵使是老弱也能胜任。”
“那为什么以前没这么做呢?”黄琬疑惑不己。
何咸没有说话。养牛看起来简单,涉及到的问题却不少。一是山地丘陵都是有主的,要么是世家豪族的,要么是朝廷的,反正不是普通百姓的。没人追究也就罢了,真要有人追究,那和偷盗没什么区别,没收了你的牛是小事,弄不好还能抓起来,让你倾家荡产。二是牛也是财产,养牛就要交税,称为算钱,即使按律令规定的三十税一,一头牛每年至少要交税一百多钱,实际交的可能是两三倍。牛是大畜,不准随便宰杀,只能用作役畜或者耕地,对普通百姓来说并不合算,自己养不如去借,或者干脆用人力。何况很多百姓根本没有土地,养牛干什么。
孙策是怎么做的,他也不清楚,想来无外是减税之类。这样的事孙策没少做,多减一项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黄琬也没有说话,将一片牛肉嚼完。牛肉耐饥,一片牛肉、几口淡酒下腹,饿瘪的肚子里有了食物,人也多了几分精神,但他却觉得更加苦涩。
每天都能有牛肉吃的将士该是什么样的精锐,荀衍所领虽然是颍川世家的部曲,却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吧。他和黄忠交手能有几分胜算?从黄忠放手让黄祖直接指挥,自己都不到前线去,可以想见他对双方的实力差距非常清楚。
那么麹义呢,袁绍呢?他们能打败孙策、孙坚吗?
形势比预期的还要严峻啊。
黄琬转身,将剩下的牛肉和干粮递给何逵。何逵接过,转手递给其他掾吏。那些掾吏早就馋了,客气了两句,拿到一旁,你一块,我一块,直接用手拈起来塞进嘴里。黄琬看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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