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处负责所有战略的制订,掌握的信息最多最全面,他们清楚孙策现在有多少家底,也清楚幽州战略准备并不充分,风险已经很大了,只是涉及到孙策与周瑜、郭嘉与荀攸的主次之争,这才勉强通过。这已经是极限,如果再增加开支,势必要影响荆州战区的钱粮储备,这不仅是对整体战略的伤害,还有可能影响到荆州系的利益。
所以以杨仪为首的荆州系强烈反对,而汝颍系的底气也不足。郭嘉这么做不仅有私心太重的嫌疑,而且一旦失败,汝颍系必然受挫,如果换一个非汝颍系的作军谋祭酒,他们所有人都会受到影响。在这种情况下,自然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帮助郭图、荀衍没什么问题,但是伤害到自己的利益就要慎重了。汝颍系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也有派系利益。郭图、荀衍都是颍川人,但孙策却是在汝南起家,汝南人并不希望颍川人一直这么强势。
虽然大家争的都是场面上的事,找不出一点破绽,但孙策在他们之间厮混了这么久,听了无数次的汇报,也熟悉了他们的说话方式,还是能听懂一点言外之意的。
他不意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之争就会有分歧,这一点他早有预料,也不会因此烦躁。他烦躁的是事情有失控的趋势。袁谭离开之后,他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不管是袁谭的意思还是沮授的计谋,抑或者干脆就是郭嘉本人的想法,都说明在聪明人眼里,钱粮不足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三面出击,场面报得太大,难免捉襟见肘。
他早应该预料到这个局面。
舱门被人轻轻地拉开,露出甄宓俊俏的小脸。“夫君,玩六博吗?”
六博是一种类似兵棋的游艺,非常流行,玩的人很多,军谋处更是把六博当成消遣。孙策耳濡目染,玩得还不错,甄宓也很在行,刘和、甘梅都不是她的对手,她有空就来找孙策玩。
“你怎么没找阿梅、阿和玩?”孙策说着,却坐正了身体,摆好了迎战的架势。甄宓侧身挤了进来,顺手又关上舱门,在孙策对面坐下。“甘姊姊下午游泳时间太长,有些困了。刘姊姊被马姊姊找了去,现在就剩我一个人。”
甄宓停了下来,伸手指指军谋处的舱室。“他们还没吵完?”
孙策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你一直听着呢?”
甄宓抿着嘴笑了。“我总不能一直堵着耳朵吧。再说了,他们声音这么大,整艘船上的人都听得见。”
孙策无奈的笑了两声,摆好棋子,准备迎战。甄宓也摆好棋子,将骰子握在手心里,悬在棋枰之上,却不放下。“夫君,赌点什么?”
“你这么好赌?”
“玩游戏嘛,总得有点彩头。没彩头,谁会这么用心啊,不如你好我好大家好,和气生财算了。”
孙策心中一动。他抬起眼皮,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甄宓。甄宓抿着嘴,脸色红润,眼神狡黠,丰盈的嘴唇在灯光下散发着润泽的光。
“你想赌点什么?”孙策双手抚在大腿上,眉梢轻扬。
“我要是赢了,你陪我看日出。我早就想看了,但是一个人起不来,每次都睡过头。”
“可以。我要是赢了呢?”
“你想怎样?”
孙策一时竟说不上来。他根本没准备,也不觉得甄宓能帮上什么忙。虽说她上次那个什么李代桃僵有一种禁忌般的快乐,但毕竟是例外,不能当正经事。要做这种事,还是去找甘梅、刘和比较合适,就算擦枪走火,也不至于太出格。
见孙策没有想法,甄宓呶了呶嘴,说道:“如果你赢了,我帮你出个主意,也许他们就不吵了。”
“你还有这本事?”
“有没有,试试不就知道了。如果不顶用,你想换个别的条件也来得及,只要我做得到。”
孙策笑笑,没有拒绝,和甄宓玩了起来。他的水平和甄宓差不多,胜负在五五之间,可是今天却连输三局,让他大失颜面。倒不是他玩得差,而是甄宓玩得太好了,简直有如神助,每一次投骰子都能要到需要的数字,根本不给他反击的机会。
“咦——”孙策搓搓手。“今天赌运不佳啊,居然一局都赢不了?”
“想知道为什么吗?”
“想啊。”
“明天陪我看日出,等朝阳跃出海面的那一刻,我就告诉你。”甄宓站起身,挟着棋盘、棋子,闪身出了舱门,远远地还能听到她银铃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