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嘉眼神闪动,抚着颌下的胡须,沉吟起来。孙策暗自发笑。诸葛亮说的这一点戳中了郭嘉的软肋。这次出击幽州是郭嘉主导的,一是想和荀攸、辛毗争锋,二是想在幽州铺设情报网。因为钱粮紧张,铺设情报网又费钱费力,所以郭嘉才要借着幽州有马这一点优势力推,最终促成幽州战略的实施。他自己也清楚冒险,而且有从荆州战区嘴里夺食的嫌疑,所以他不能败。一旦败了,对内他会输给荀攸、辛毗,对外他会让汝颍系蒙受损失,青徐系、荆州系、扬州系趁势崛起。
援助郭图的目的是让他牵制沮授,迫使袁谭不能从容用兵,以便刘备能够顶住袁谭的攻击,又无力东向。这个目标能不能实现,取决于多重因素,巧则巧矣,很难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万一不顺利,反而可能适得其反,落下因小失大,以私害公的罪名。
这会伤害到郭嘉最初的目标。这是郭嘉不能接受的。
“还有吗?”郭嘉的语气已经缓和下来。
“有,我反对追加对汝颍系的资助,是因为钱粮紧张,入不敷出。青徐受黄巾之乱,百姓流离,人口骤减,良田抛荒,不能供给大军,有不少人避难辽东,公孙度择其可用者而用之,故而强盛一时,就算幽州战事一时侥幸得手也无力迅速推进,必成胶着之势。当务之急是恢复青徐的生产,在青徐投入一钱,将来可得十钱百钱,数年之后,青徐重现繁荣,根本固而枝叶茂,百姓返乡,公孙度无人可用,而祭酒之细作营已成,此消彼长,强攻智取,何敌不克?”
郭嘉静静地看着诸葛亮,嘴角微挑,眼神惊讶。“你刚才为什么没有提这一点?”
“祭酒,我就是青徐人,这个建议有私心,没有什么说服力。君侯、祭酒面前,我才可以放言无忌。”
郭嘉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个理由。”
见郭嘉这副表情,孙策知道他动摇了,至少短时间内他不会再坚持自己的想法。他拍了拍手。“行了,天色不早,你们议了一晚上,也累了,各自回舱休息,再静下心来想一想。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喏。”诸葛亮躬身领命,向孙策、郭嘉行礼,先后退了出去。郭嘉看着诸葛亮离开,又看看孙策,笑了一声:“君侯,孔明进步喜人,又长袖善舞,很快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孙策笑而不语。诸葛亮的进步他看在眼里,但他不想让诸葛亮过早的独立,他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他对诸葛亮的期望也不仅仅是一郡太守或者一州刺史,他是要作为丞相来培养的,太早出头反而不利。
“有压力了?”
“有压力。他的学识比我全面,将来的成就不可估量,诸少年中,恐怕只有伯言堪与他比肩。”
孙策笑了。“难让你郭奉孝说出这样的话真是不易。知人者智,知己者明。奉孝,你的进步也不小。”
郭嘉大笑。“知止不辱,知足不殆,我清楚自己的长短。后生可畏,我可不想自取其辱。”
——
海风拂风,东方渐明,明星渐渐隐没,海平面上露出了鱼肚白,朝阳虽然还没有露出峥嵘,却已经让人感觉到了磅礴气势,自有动人心魄之美。
渐渐的,水天相接之处露出一点微红,就像是锻炉里的铁,慢慢向两侧延伸,迅速蔓延,接着,一轮红日从海平面升起,虽然只是一角,却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将半个天空晕染得一片灿烂。
“哇——”甄宓雀跃着,伸手指着东方。“夫君,你快看,你快看,朝阳要出来了。”
孙策伏在栏杆上,侧着脸,打量着小脸比朝阳还要红的甄宓,心里说不出的喜悦。虽说甄宓是他的妾,还与他试过李代桃僵,算是有肌肤之亲。可是他在心里,甄宓就是一个孩子,与其说是妾,不如说更像妹妹。他有三个妹妹,但尚华、尚英和他亲近的机会不多,尚香太小,身边玩伴也多,平时不怎么来粘他,倒是甄宓有事没事就往面前凑,虽说有争宠的意思,却未尝没有近乎兄妹的依赖。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昨天能连赢三局了吧?”
“嘻嘻。”甄宓眼睛盯着朝阳,手抓过孙策的手,在他两只手中各放了点东西。孙策定睛一看,是两副骰子,样式相同,但手感却不同,一副与普通骰子相同,一副却要沉一些,显然是灌了水银的作弊利器。他忍俊不禁,一手挟起甄宓,将她高高举起,放在栏杆上。甄宓却不害怕,张开双臂,迎风欢呼。
“日出东方,照我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