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倍兵力还不能取胜,这无疑是对公孙模能力的质疑——但他还是觉得这么做非常不妥。
他在考虑要不要写一封军报,将公孙模违背军令的事报告给公孙度,但他又担心公孙模知道了会生气,万一公孙模取胜归来,知道他在背后告黑状,公孙模绝不会善罢甘休。就算闹到公孙度面前,公孙度终究还是会偏向公孙模的。
毕竟是五比一的兵力,公孙模应该不会败吧?
“司马,公孙将军败了。”一个军吏冲了进来,脸色苍白。
“谁败了?”
“公孙将军,他被孙策击败了。”军吏上气不接下气。“外面有骑兵逃回来了,是他们说的,将军被孙策追得到处跑,阵势已乱,怕是凶多吉少。”
张敞“腾”地站了起来,盯着军吏看了两眼,厉声喝道:“胡说什么,将军有五倍的兵力优势,怎么会……”他起身离席,奔出大帐,冲上一旁的高台。还没到高台之上,他就看到了撤回来的骑兵,成百上千,乌泱泱的一片,根本没有队形可讲,一个个穿过营垒之间的空档,各自回营。
张敞惊骇不已,转身向南看去,地平线上,烟尘滚滚,更多的骑士正在撤退。粗粗一看,至少也有千人以上,加上已经回营的,公孙模率领的五千骑兵只怕已经回来了一半。
败局已定,而且是溃败。
虽然不知道公孙模为什么会败,而且败得这么快,但张敞还是立刻做出了决定,下令各营紧闭营门,做好战斗准备。这里离虎跃塞不到二十里,孙策击败公孙模之后,一定会追到这里来。大营里有公孙度需要的粮草,公孙模可以败,粮草不能丢,否则公孙度撤回后无法坚持战斗,就连逃回襄平都成了问题,几万大军没有粮草,后果比被孙策击败还要严重。
就在张敞气急败坏的连声下令时,远处响起了战鼓声,一队骑兵冲出了地平线,像赶着羊群的狼一样赶着一群溃兵冲了过来,不少落后的骑兵被他们杀死,剩下人的玩命的狂奔。从张敞这个角度看过去,简直不可思议,明明追击的骑兵还没有逃跑的人一半多,只要有人沉住气,转身结阵而斗,胜负难料,可是就没有人敢这么做,甚至连回头看一眼的胆量都没有。
兵败如山倒,这句话一点也不错,这些招募来的汉胡骑士根本没有死战的勇气,他们只能以强凌弱,以多欺少。不,他们今天是被少的欺负了,五千人被一千人击败,而且一败涂地。
张敞再次下令击鼓,命令溃败的骑兵各自回营,擅自出营者斩。
在中军战鼓声的指挥下,溃败而回的骑兵总算是稳定了一些,各自返回大营,紧闭营门,准备凭借大营坚守。进了大营,几乎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逃出生天。孙策的甲骑再强也无法冲击大营,这条命算是保住了。不过当最后撤退的骑士带回公孙模阵亡的消息时,不祥的气氛又重新笼罩了整个大营。
公孙度的脾气他们都清楚。主将阵亡,每个人都难辞其咎,就算不送命,严厉的处罚也无法避免。几个统兵校尉不敢怠慢,纷纷赶到中军,向张敞问计。
张敞看着赶到营外,重新列阵的江东军骑士,正在疑惑为什么没看到公孙模的战旗,听说公孙模阵亡,吓了一跳,尖声喝道:“当真?”
一个校尉点点头。“我亲眼看到孙策追着将军打,两个人的战旗一前一后,后来将军的战旗就不见了。”
另一个校尉说道:“一点没错,我也看到了。孙策一直在追将军,将军被他追得不能回头,连我们的阵地都被他冲乱了,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会败得这么快。”
其他几个校尉连声附和。既然公孙模已经死了,他们将责任推到公孙模的身上,也能为自己开脱一些,况且公孙模被孙策赶得到处乱窜,冲乱他们的阵地也是实情,并不是撒谎,就算公孙度怀疑也找不出毛病。
张敞目光一扫,就明白了这些人的用意。他虽然是公孙模的司马,却和公孙模没什么交情可言,现在要保住大营还要靠这些人出力,他没必要为了一个公孙模得罪他们,自找麻烦。
“当真如此?”
“千真万确。”校尉们拍着胸脯,赌咒发誓。
“既然如此,那我就拟军报,向辽东王汇报,烦请诸位一起签字。”张敞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我们能守住大营,辽东王也许会将功折罪,免了诸位败军之罚。”
校尉们互相看看,心领神会,大声应喏。“愿听司马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