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得体,礼节周到,不仅这些访客如沐春风,就连对他有敌意的柳毅都不得不承认这个年轻人很会做人。
夜幕降临的时候,孙乾终于来了。一进门就拱手作揖,向管宁、邴原打招呼。见到诸葛瑾,听他报上名字籍贯,他多看了诸葛瑾两眼,眼角露出一丝笑意。别人不知道,他就一清二楚,诸葛瑾是诸葛亮的兄长,而诸葛亮是孙策身边的亲信,孙策寄予厚望的天才。这时候诸葛瑾来到辽东,说不定就是孙策的安排,让他来助董袭一臂之力。
诸葛瑾自我介绍的时候没有提诸葛亮,孙乾也没有说破。
管宁早就不耐烦了,等众人见礼完毕,开门见山的说道:“公祐,我对这两卷书里的文章有些异议,特来见你,要说个明白。知道你公务繁忙,不敢耽搁你太多时间,就在这儿说,说完你自去忙,也不用招呼我们。我休息一夜,明天自行回山。”
枯坐了半天的柳毅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原来管宁不是来拜访董袭,而是来讨论学问吧,看这气势还有点像是兴师问罪。这可有热闹看了。
孙乾早有准备。“是么?幼安先生有什么异议,不妨说来听听。”
“在这里?”管宁皱皱眉。他虽然不好仕途,却不傻,岂能看不出柳毅的心思。当着辽东人的面与孙乾争辩,这绝非君子之道,也有失乡党之谊。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本来是让柳毅等人识趣,自行请退,没想到孙乾却要当着这些人的面说。
“就在这里吧。我学问一般,未必能解答你的疑问,在座的都是辽东俊杰,也许能与你参详一番呢。”
管宁目光一扫,虽然没说一个字,怀疑之色却连瞎子都看得出。柳毅等人也有些心虚,怀疑自己是不是上了当。和管宁讨论学问?他们可没这实力。柳毅起身准备告辞,却被孙乾拦住了。
孙乾环顾四周,朗声笑道:“诸君,奉吴侯之命,董府君临辽东,兴郡县之学,教化汉胡百姓,这是关系到整个辽东发展的百年大计,疏忽不得。当年文翁兴学,开蜀中文脉,如今管幼安、邴根矩二位先生至辽东,与诸君探讨学问,你们若是放过这个机会,那就太可惜啦。”
看着孙乾狡黠的眼神,管宁忽然明白了,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柳毅一愣,也反应过来了,哭笑不得。
诸葛瑾不明其意,可是看到管宁和柳毅的神情,大致猜到了一些,也不说话,静静的旁观。
知道上了孙乾的当,管宁也不好当面发作,只好暂时按下争议,与辽东士人讲经说典。柳毅等人在辽东算是读书人,可是在管宁面前却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开始还是商讨,很快就变成了单方面的碾压。管宁滔滔不绝,将柳毅等人辩得体无完肤,不得不承认差距太大,无法匹敌。
孙乾借着机会,以管宁带来的两卷书为例,说明了相关的兴学计划:辽东将来也会效仿中原,将郡中才俊的文章结集,印行天下,与天下读书人共相探讨,发表的文章会有润笔,学问好的可以聘为郡县学堂的经师,领一份俸禄。将来文章多了还会印行专著,留名青史。
当然,文章写出来还没有结束,印行天下的同时也要面对天下读书人的质询,如果文章的水平不够,不仅是写文章的人丢脸,辽东人也跟着丢脸,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选一个学问渊博的大儒做祭酒,在所有的文章发表之前进行审核,确保发表的文章都有一定的水准,经得起考验。
最后,孙乾请柳毅等人推荐祭酒人选,不一定要辽东人,只要学问好,哪儿的人都可以。南阳郡学的祭酒邯郸淳就是颍川人。
孙乾一通话说完,柳毅等人很矛盾。兴学重教当然是好事,著书立说也是扬名立万的机会,可是要和中原人比学问,他们都有些心虚。这文章写出来,被管宁这样的中原大儒一顿猛批,那岂不是丢脸丢到全天下了?想来想去,辽东还真没有人够资格做这郡学祭酒。除非像孙乾所说,请管宁、邴原这样的中原大儒坐镇把关,否则他们就算写出文章也未必敢发表啊。
管宁听完,盯着孙乾说道:“郡学祭酒只管教学和研究经籍?”
孙乾含笑点头。“吴侯说过,最勇敢的武士就应该去战场,最聪明的文士就应该去做学问。幼安先生就适宜做学问,做官太浪费了。”
管宁抚着长须,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