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将军了。
对于这等落罪再重起励志的人物,官员们难免好奇和敬佩,忍不住要说上几句话。
殿内变得嘈杂热闹。
邓弈面色平和听着众臣与梁蔷说话问边军种种事,偶尔也问一句。
楚昭没有制止殿内臣子们问答热闹,虽然略有些不满,那日谢燕来作为军使上殿,可没受到这么热情的询问,不过她也知道没办法,谢燕来的身份太高了,在朝堂上反而是劣势。
不管怎么说,虽然不能上殿来享受荣光,关在大牢里,但该有的封赏拿到了,也不枉费这些日子拼死拼活。
楚昭忍不住嘴角弯了弯。
站在殿内的梁蔷看到了。
他不可能看不到,那女孩儿坐在殿内最耀眼的地方。
所以见到他受封赏,她果然还是很高兴的,先前的反对只是因为顾忌谢氏。
至于那些皇后挟私打压梁氏更是无稽之谈。
如果她是那种小人,当初就不会救他,直接看他被杀死,或者干脆趁乱将他杀死。
梁蔷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他也应该对她笑一笑——
但他与她再不是从前了,她是高高在上的君。
殿内被簇拥的小将神情有些怅然,应该是被问询勾起了过往伤怀,楚昭一眼就看到了。
坐在殿内最高处,现在又没有帘幕格挡,殿内官员们的神情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很快移开了视线,梁蔷追忆过往有什么好伤怀的,她的过往比他惨多了——还跟他们梁氏有很大干系。
当时因为邓弈那句梁蔷封卫将军这句话惊到她了,冷静下想想,梁蔷父子在军中奋力搏杀,像上一世那样出人头地很正常,早晚的事。
难道能因为上一世发生的事,除掉父子两人?虽然他们父子杀敌是为了搏出一条生路,但他们也的确是在保家卫国。
这一世跟上一世还是不同,没有内乱分战,她也不会让钟叔视他们为左膀右臂。
而且上一世梁氏父子之所以对她威胁,是因为萧珣的扶持授意。
这一世萧珣不是皇帝,不能再命令梁氏了。
所以她能退一步,给梁蔷封赏,只要不再碰触落城卫,也别想再得到钟长荣的扶持。
这件事并不太重要,真正压在她心头的是,命运。
梁蔷一如前世的命运突然出现,让原本以为噩梦结束,新生开始的她警钟大响。
命运,真的改变了吗?
......
......
谢燕来走来,看到那女孩儿在桌案前支颐出神。
他攥了攥手,硌手心,然后深吸一口气往前迈步。
楚昭依旧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察觉有人进来。
谢燕来左右看了看,虽然久不在皇城,当然,先前的时候他也只是领着禁卫,对后宫也不熟,但是吧,他知道楚昭很少让宫女内侍在身边伺候,尤其是吃食上更是只让阿乐沾手,似乎是不喜欢排场,但又似乎是非常挑剔。
读书写字的时候更不需要伺候,阿乐在殿外站着,和小曼一起唧唧咯咯说笑,看到他来了,两人一个笑嘻嘻一个哼了声看着他——
也不通报,也不跟进来,一副你自便的样子。
小皇帝在隔壁殿内上课,隐隐能听到诵读声。
殿内只有他们两人。
谢燕来收回视线,扬手一扔。
楚昭先是听到风声,额头一痛,哎呦一声伸手抓住,一看是个小小的虎头吊坠。
“你这往大了说,就能算是弑君。”她瞪了眼谢燕来。
谢燕来皱眉:“难道不该是献媚贿赂君上吗?”
楚昭肃容:“给皇后送礼怎么能叫献媚呢,叫孝心。”
谢燕来呵呵两声:“孝心?论辈分,皇后该称呼我什么?”
楚昭哈哈笑,将吊坠直接缠在手腕上,再问:“这么快被放出来了?我以为要关你十天半个月呢。”
谢燕来看了眼她的手腕,手腕上原本什么都没带,此时只有这一个红绳吊坠,他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攥了攥,好像有蚂蚁爬过——
他转开视线:“闹了一场还依旧封游击将军,兵部关着我理不直气不壮,给小爷我摆了一桌庆贺宴席恭送我出来了。”说到这里一顿,又道,“我,准备回去了。”
楚昭知道他说的回去不是指谢家,而是边郡。
楚昭丝毫不惊讶:“我知道你一得闲就要走了。”举起桌案上的信晃了晃,“看,让你捎给钟叔的信都写好了。”
谢燕来转过视线看了眼哦了声。
“不过给你的还没写好。”楚昭笑道,指了指面前的纸,再看他,“要不你坐下来看着我写?”
谢燕来对她翻个白眼,都懒得接她的胡说八道。
“游击将军其实并不如我所愿。”楚昭轻叹一声,说。
所以她适才忧虑是没达成所愿?就知道会这样,这女孩儿性子犟的很,要做什么就要去做,谢燕来迟疑一下,坐到了桌案对面,说:“世上的事哪能都如意?你别忘了,你是皇后,能让太傅后退一步就不错了,几个皇后能做到如此啊?”
楚昭歪着头想了想,一挑眉:“没错,像我这样自己要来皇后之位,又亲自去领兵打仗,如此厉害的皇后,后无来者不敢说,前无古人是我独一份。”
谢燕来哈哈笑,舒缓了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