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知州府侧厅之内,楚欢看着已经醉意很深的西门毅,脸上带着浅笑。
西门毅有酒不拒,来到府内之后,连饮三坛美酒,此时甚至将长袍已经拉开,露出胸膛,此人喝酒实在奇怪,不在酒桌之上,反倒是喜欢席地而饮。
此时西门毅躺在地上,胸膛放着小半坛子未饮完的酒,自从入府之后,竟是只知饮酒,未说一句话。
楚欢见西门毅没有动静,这才靠近过去,却发现西门毅已经是闭着眼睛,气息均匀,酒气冲天,似已睡着。
楚欢摇摇头,起身来,走到庭外,夜里一阵清风徐来,沁人心脾。
抬头望着天边一弯浅月,楚欢沉默片刻,听到身后传来呼噜声,回头看了一眼,走了过去,将西门毅胸口酒坛拿开,伸手将西门毅的衣衫拉上。
他站起身,正要离开,忽听到身后传来声音:“你出兵关内,名不正言不顺,如此下去,走不了太久!”
楚欢一怔,回头去,却见到刚刚还在沉睡的西门毅,竟然坐了起来,奇道:“你你怎么醒了?”
“半醉半醒,醒醒醉醉,醉醉醒醒。”西门毅嘟囔着,顺手将那小半坛子酒拿在手中,仰首一饮而尽,他不修边幅,动作也是不拘小节,并无读书人的矜持,酒水洒溅到他胸口衣襟上,很快便打湿,随即见他将酒坛丢到一旁,竟是爬起身来,走出侧厅,伸了个懒腰。
楚欢大是惊奇,他亲眼瞧见西门毅饮了三坛酒,虽然并非储酒老坛,可是分量也着实不少,实在想不到这片刻之间,此人便即清醒过来。
由此可见,此人酒量之强,非比常人。
“名不正言不顺?”楚欢走过去,西门毅却已经在厅外的门槛上坐下,道:“今日在黄府,无论你是要颁布均田令,还是要安抚他们,为了让他们放心允诺不会实行均田令,都是不智之举。”
楚欢不由在他身边坐下,问道:“先生为何这般说?”
西门毅双手横抱胸前,道:“历来人们都将朝代的兴亡,归结于皇帝是否贤明,于是我们听到了人们口中古往今来诸多帝王的大圣大奸。”顿了顿,看向楚欢,他虽然饮酒,可是此刻双目却毫无混沌之色,“你以为朝代兴亡,当真是皇帝所致?”
楚欢反问道:“先生看来另有看法,不知是否能够赐教?”
“土地兼并。”西门毅道:“这才是历朝历代的症结所在,也是历朝历代绝不可能根治的顽疾。纵观历朝历代,凡是经过彻底的战争,由农民自小而上发起的全面战争,其所建立的朝代,就有可能出现一段强盛的时期,便如汉王朝,还有前朝的华朝,他们的开国之君,都是出身低微,参与农民战争,建立了强大的帝国王朝。”
楚欢见他说话条理清晰,而且出口便非同小可,顿时便肃然起来。
“可是没有经过彻底的农民战争,而是从军阀割据到一统天下,帝国的根基便是先天不足,内体不良,很快也会很容易出现各类矛盾,致使国家动荡。”西门毅缓缓道:“你是否明白其中的缘由?”
楚欢摇头道:“先生赐教!”
“割据势力一统之后,实际上根基并没有变,土地兼并并无得到任何改善。”西门毅道:“如果是经过彻底的农民战争,在此其间,便会在相当的程度上摧毁了先前的大地主、大豪强,使集中在少数人手里的土地资源可以得到重新的分配,加上每一个新王朝开始施政,大都能做到休养生息、仁政爱民,如此一来,可使之前因为土地兼并而导致的矛盾得到缓和,使国家在一段时期内处于稳定状态,但是盛世过后,必然衰败,乃是因为随着时间的发展,土地兼并依然会卷土重来,新的权者们会逐渐扩充土地,这就等若是一座火山,等到土地兼并问题导致大多数人的基本生存都存在问题的时候,岩浆便会喷发出来!”
楚欢赞叹道:“先生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原来!”
“西北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稳定,道理便是如此。”西门毅道:“便如你所在的西关,西梁人摧毁了西关原有的地主豪绅,导致大面积的土地出现空白,此时你在西关施行均田令,正合天道,而且你在西关施行仁政,所以能够让西关原本存在的矛盾得到大大的削减,得到西关百姓拥护,其实也是理所当然之事。”顿了顿,才继续道:“至若西北的天山与北山两道,本应该有机会施行均田令,不过从一开始,你的策略便出现极严重的纰漏,如果不出意外,无论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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