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小兵,要是楚国普通小兵都能有这个实力,那大楚早就能上天了。
刺客没给郑凡继续喘息的机会,再度贴了上来。
貔貅发出一声怒吼,强行起身打算帮忙。
郑凡手中的乌崖则先一步开始格挡,连续交手三次后,郑凡只觉得自己周身气血翻涌,喉咙发甜,但那刺客,终究没能再近得了自己的身。
而此时,附近已经有燕军发现了这一情况,正快速包围过来。
刺客知道自己时间不多,再度挥舞出一刀被郑凡挡下后,自其袖口中,竟然射出了三根短箭。
然而,这一击并未起到什么出其不意的效果;
对于郑凡而言,你都能做到假扮小兵装死了,怎能不防备你的暗器?
乌崖提前挥舞出一片刀罡,将暗器给全部扫开;
刺客目光一凝,正准备继续下手,但此刻两名燕军骑士策马冲来,马刀劈砍,强行逼退了刺客。
郑凡也没再继续较真,开始快速地后撤,不是怕了,而是他需要几口喘息的时间来平复气血,先前冲阵厮杀时,他的消耗本就很大,再和刺客大开大合地连拼几招,加剧了自身气血的躁动。
“主上。”
阿铭的声音出现在了郑凡身后。
“你来晚了。”郑凡笑道。
“没有。”
郑凡扭过头,才发现阿铭胸口位置,被一根黑色的长箭完全射入,箭矢淋血的位置,正在冒着白烟,显然上头淬着剧毒。
阿铭的视线,看向西侧,有一个楚军士卒正无比愤怒地盯着这里,他那一箭,竟然没能功成。
不过,他的懊悔并未持续很久,其脑袋,马上就被跟进上来的一名燕军骑士削去了半截。
而这时,一队燕军骑士开始有意识地将郑凡保护起来,团团包围护住。
阿铭则默默地将箭矢自自己体内拔出;
“还真的是,很久没被射过了,有些不习惯。”
“毒怎么样?”
阿铭摇摇头,道:“主上放心,对我来说,问题不大,不过恢复的时间,可能会长一点。”
“是我任性了。”郑凡开口道。
阿铭笑了笑,道:“属下就算不在,属下也不觉得主上会死在这根箭矢下,我们一直都调侃主上您在战场上命不好,总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问题是,这些年来,我们不都帮主上您挡下了么。
这本就是我们该做的,而主上,本就是不该死的。”
郑凡伸手,拍了拍阿铭的肩膀,道:
“可惜了,我没到三品了。”
“倒不是拍马屁什么的,而是先前看着主上冲阵在前,属下挺有感触的。
主上,
继续吧,属下还能再为您挡几箭,您尽兴就好。”
“好。”
郑凡伸手,一名燕军骑士下马,将坐骑让给了王爷,郑凡翻身上马,举着刀,招呼着四周骑士:
“传令下去,全军各部,给本王一口气追过渭河!
楚军逃到哪里,
我们,
就追到哪里!”
“喏!”
远处,楚军开始崩溃,燕军则开始继续前插,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捣烂所有楚军的建制。
相似的一幕,正发生在许多处战场中。
到处都是追逐猎物的燕军,到处都是向南逃奔的楚军;
前些日子,还高歌猛进的大楚精锐,眼下已经彻底沦落成了军心涣散的溃卒;
百年前,初代镇北侯大破五十万北伐的乾国大军;
今日,大燕摄政王大破五十万北伐楚军;
虽然战场上的厮杀还在继续,战事还没完全结束,但看看眼下的情景,已经可以放心喊出那一句:
楚国,已经在这一战里,被干趴下了!
……
熊廷山手持长刀,在其身边,还有两百多名亲卫,但在外围,却有上千燕军骑士将其包围。
四周地面上,躺着许多双方士卒的尸首。
熊廷山大口喘着气,虎目瞪着四周;
这时,
一队锦衣骑兵出现,加入了包围,他们的衣服,在燕军普遍尚黑的画风之中,是那般的明显。
一道身穿王服的身影,也出现在了那群锦衣里头。
王爷抬起手,
四周原本张弓搭箭的燕军骑士纷纷放下了弓箭;
熊廷山大吼道:
“郑凡,你这一身王服,和你们燕国皇帝的龙袍,也不差了吧!
我就不懂,
你怎么就不想当那皇帝呢!”
郑凡坐在马背上,看着远处的熊廷山,
道:
“你熊廷山不也没造反当楚国皇帝么?”
熊廷山大笑道:
“我那是玩儿不过我四哥,所以我认输低了头,你呢,那燕国皇帝,我承认也算是明主,但你未必玩不过他,不,你怎可能玩不过他!”
可以听出来,这一战,熊廷山被打服了,此时在他眼里的摄政王,和当年在年尧眼里的靖南王,已经没什么区别。
郑凡回答道:
“正因为玩儿他太容易了,所以反而懒得玩儿了。”
“哈哈哈哈哈……”
“你呢,怎么不逃?”郑凡问道。
在中军被击垮后,熊廷山完全可以带领自己身边精锐先行一步向南逃去,而这乱糟糟的局面下,燕军也很难调动足够的兵力只盯着他一个人追;
除非特别倒霉,否则在这般多溃兵做掩护的前提下,熊廷山逃出去的可能,还是很大的。
“郑凡,摄政王,呵呵,你应该知道,这次为何我们会孤注一掷。
与其被你和你背后的燕国继续软刀子割肉,倒不如痛痛快快地趁着还有一战之力时,拼出一个可能,说不得还能翻盘。
现在,赌输了;
还回去做什么,
真要愿意继续苟延残喘,老子为何要来这里?
郑凡,
要是当年在那辆马车里,你自暴身份,不要扯什么小苏先生作幌子,就说你是郑凡,我那四哥,怕是真会将妹子许配给你的。
你在我大楚,也是能封王的。
你说说,到底有没有这个可能?
是不是我大楚的国运,就不会如此了?”
其实,近些年来,楚皇从未停止过对郑凡的拉拢,从最早地希望可以呼应帮助郑凡在晋东立国,到后来,甚至在信中说出,等郑凡和熊丽箐再生一个儿子后,他愿意将这个外甥立为大楚太子的承诺。
但郑凡,从未对此动心过。
就比如眼下,
他对熊廷山的回答,也是极为干脆:
“没这个可能。”
“为何?我大楚,哪里就比不得他燕国?”
郑凡笑了:
“因为,
我就是觉得啊,
这大燕,
就活该一统这诸夏。”
“没道理可讲?”
“真没道理可讲。”
熊廷山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
再次喊道:
“你看看,
这一战后,我大楚,还能再对你燕国造成威胁么?
所以,
玉盘城下的那一幕,
就不要再来一次了吧;
都是好儿郎,没能带他们打胜仗,是我无能。
你再赶尽杀绝,也无非是让楚人更痛恨燕人而已,该怀柔了。”
郑凡开口道:
“你熊廷山何时觉得自己有资格来教我做事了?”
“没这个资格,败军之将,哪里还有个什么狗屁的资格,我就是可怜我那些儿郎,也都是妈生爹养的。
既然大势已去,挣扎无望,总得为他们求活一次。”
“你,拿什么来求?”
“我不走,就是留在这里,等你;
好把我这颗人头送到你手,再让你拿着我这颗人头,去让他们放下抵抗投降。
你这堂堂大燕摄政王,
难不成现在还需要这人血来去造你的威名么?”
郑凡没说话。
熊廷山单手持刀,夹在自己脖颈位置,下令道:
“都有,放下兵器,降了!”
四周亲卫没人动。
“本王,还没死呢!”
亲卫们纷纷放下兵器,朝着熊廷山跪伏下来。
熊廷山目光看向郑凡,
喊道:
“接好我这颗人头,
驸马爷!”
“噗!”
熊廷山以气血御刀,将自己的脑袋从脖颈上切了下来。
脑袋滚落在地,
无头的残躯向后栽倒。
一名亲卫头子,噙着泪,抱起熊廷山的人头,缓步走向郑凡所在的方向,锦衣亲卫张弓搭箭。
亲卫头子没有过于靠近,
而是托举着熊廷山的人头,单膝跪下:
“请驸马爷接首级!”
刘大虎看了看郑凡,郑凡微微颔首;
刘大虎翻身下马,走过去,接过了人头,走了回来。
随后,
那名亲卫头子起身,又走了回去,捡起地上的一把刀,
喊道:
“王爷,等等咱!”
刀口,抹过自己的脖子,鲜血飞溅,栽倒在地。
那两百多名跪伏在熊廷山残躯旁的亲卫,纷纷将自己先前丢下的兵器重新捡起;
“王爷,属下来了!”
“王爷,等等属下!”
两百多名亲卫,全部自尽,无一人苟活,集体追随熊廷山而去。
这一幕,让四周的燕军骑士们,脸上也收起了先前围住敌酋的戏谑自得神情,无论何时,在军中都永远敬重有血性的儿郎,这,不分敌我。
郑凡的目光自那边挪开,落在了刘大虎手中捧着的人头上。
良久,
下令道:
“传本王令,通晓全军;
此战,
一俘功抵俩首级。”